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至今，福州有3万余名未成年人远赴澳大利亚、新加坡、纽西兰、英国、瑞士、马来西亚等国留学。目前，这股中小学生“留学潮”愈演愈烈，本周一上午，澳洲几所大学来榕举行招生展，竟有近万名学生与家长涌来参加。面对一发不可收拾的“小留学生现象”，有人发出疑问：小小年纪出国留学，利大还是弊大？“镀金”的文凭是否更有价值？

最近记者访问了部分留学归来者和前往国外探视小留学生的福州人，得悉了一些福州小留学生在异域他乡的境遇……

小留学生都是些什么人？

留学生，长期以来在国人心中都是佼佼者。仿佛还在昨天，闲谈中提起何人的孩子去留学时，人们总会生出几丝羡慕，嘴快的还会说上几句：“哇，你家孩子真有出息，你这一辈子可以等着享福了！”而眼下倘若再有人提起孩子去留学，不少人会习惯地再问一句：“是大学毕业后去的，还是高中就去了？”如果是属于后者，人们投向家长的目光是同情，嘴快的会安慰道：“你苦了，背上了高利贷！”

因为现在的小留学生中，少有学业优良者，前两年的一项调查表明，福州小留学生中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的占98％，没有考上普通高中的占了50％，考上普通高中但无法读下去的也占了将近一半，按格致中学一位老师的话说：“小留学生中有希望在国内考上大学的不到百分之二，基本上没人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正是因为小留学生多是学业极差者，使得如今“留学”二字的地位在国人眼里急剧下降，已经到了一提“留学”二字，人们马上知道对方学习不好，考不上好高中。

是谁造就了小留学生？

日前，记者采访了一名刚刚做完流产手术出院回到家里的归国小留学生。她母亲嘱咐记者在她女儿跟前别提这事。但是当记者提着几袋桂圆干和阿胶到她床头时，她却拉着记者的手说：“听妈妈说，你是记者，在做这方面的调查，我想你能不能在报纸上加一句，劝天下的父母别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女孩的父亲原来是机关干部，后来下海成了企业家，还挺成功的。女孩学习很努力，但成绩一直上不去，中考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她父母不让她上考中的那所职专学校读书，嫌丢人，说是家里三代都是大学毕业生，出了她这样一个连重点中学都考不上的人，实在太没面子，只许她对人说在家读英语准备出国留学。她不想出国，知道自己语言能力一般，中考英语成绩不到总分的一半，可父母坚决要她去，说到外面有学英语的语言环境，英语很快就能过了，再说国外大学文凭好拿，等她拿到大学文凭回来时，她那些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可能还考不上国内大学。在父母的张罗下，不到半年，她就顺利地到了新西兰，进了一家语言学校。这家语言学校基本上全是中国学生，朝夕相处，她三年都过不了语言关，渐渐失去了学习兴趣，转而将精力投到与班上一名广东学生谈恋爱，没多久就偷尝禁果。去年12月回来时，母亲才发现她已有身孕。

她告诉记者，她班上有14名来自国内中学的女生，目前都在谈恋爱，有9名已租屋与恋爱对象同居。她说：“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心里不好受，学习又学不好，只剩下恋爱还有点感觉了。”据了解，有70％左右的小留学生是被家长逼着出去留学的，因为家长觉得这样才体面，才有身份，才有尊严。可以说很多小留学生是为了家长的虚荣心而漂洋过海远走他乡的。还有些学生则是因为家长赶时髦而浪迹天涯的。有名女生，已经考上了重点高中，如果她继续留在福州读高中的话，今年是福州二中的高三学生，6月份就可参加高考。但是两年前，她被家长强行送往澳大利亚留学，至今才刚刚进入澳大利亚一所高中读高一，因为语言过不了关，上课她根本听不懂，她说自己完全是靠着在福州二中打下的数理化基础，连猜带蒙地做作业。她怪父母狠心地将自己送往远方，打乱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记者采访了女孩的母亲，她在一所高校工作，她也很后悔，说：“女儿听说我要把她送到澳大利亚后，一次又一次地求我说，‘妈，我一定能考上集美大学’，都怪我当时鬼使神差，看人家都将孩子往外送，心里沉不住气了，觉得自己在海外还有点亲戚，也有点经济实力，为什么不赶赶时髦？”

家长为什么要将子女推向海外呢？除了虚荣心作怪外，还因为他们思想有三大误区：一是误以为小留学生到海外能拿到绿卡，然后留在海外发展；二是误以为在海外很容易就能过英语关，即使不能留在海外发展，回国最起码可以当英语翻译；三是误以为海外大学文凭好拿，学习轻松。

新大陆集团副总裁王晶女士，先生原是厦大教师，后到海外攻读博士学位。她因企业需要常常逗留美国、加拿大、荷兰，她告诉记者：“支撑小留学生父母送子女留学的三大‘支柱’，没有一根能靠得住。”

家长要为小留学生支付多少钱？

记者调查得来的数据是可怕的：以福州小留学生最集中去的纽西兰为例，每人每年最少要花费16万元。以一名在国内读高一的学生出国留学计，最优秀者大概需要一年半才能过语言关，考入当地的高中，读完高中才能读四年大学，累计在国外留学时间需8到9年，需要支付150万元左右。目前福州流行一种说法，最有钱最有面子的家庭是将孩子送往英国的家庭，到英国留学每人每年最少需要30万元。如果小留学生要在海外读完高中和大学，至少需要240万元左右。

记者访问了一名将女儿送往瑞士留学的女性，她是省直一家企业化管理事业单位的中层领导，曾有过停薪留职下海的经历，也在下海中赚了一笔钱。她原来计划用这笔钱送孩子留学拿到文凭，再买一幢别墅一套公寓，同时再换一辆新车，但哪里想到女儿才刚迈进大学城门，已花光了她全部积蓄。

有些家长在送孩子外出留学时，曾打算让孩子勤工俭学，实际上小留学生靠打工赚钱的可能性极低，一是因为国外对打工有非常严格的年龄限制，二是因为在欧洲、澳洲打工的机会极少，大量的成年人尚且无工可做，又有多少机会能留给中国的小留学生们？

小留学生中流行三大“病”

流行病一：斗富比阔

此病最为流行，曾让小留学生所在地的外国人感到震惊。因为现在出去留学者多为富家子弟，其中不少还是暴发户，将国内生意场上的暴发户恶行带至国外。新加坡当地报纸惊叹：中国大陆小留学生嫌新加坡的菜不好吃，就让家人从大陆做好菜后，真空包装空运至新加坡。记者访问了一名曾到纽西兰当女儿陪读一年的福州母亲，她告知，福州一些小留学生富到可以在纽西兰包养暗娼。一名儿子在新加坡留学的母亲，在探视儿子时了解到，曾有福州留学新加坡的学生为了斗富，放假时乘飞机到香港红灯区“潇洒”一番，然后带着与妓女淫乱的照片，回来后比试谁的妓女最靓最嫩。

流行病二：恋爱同居

一位祖父在文革前当省级领导的福州女孩，因没有考上好高中，父亲花了极大代价让她赴澳大利亚留学，结果四年读下来，她不仅没有拿到任何文凭，反而抱着个孩子回到福州。原来，她先是和同在澳大利亚的小留学生同居，后来发展到与一名黑人同居，产下了一个儿子。据那名到纽西兰当女儿陪读的母亲介绍，纽西兰小留学生当中有一半以上与人同居。她说，其哥哥的儿子也在纽西兰读书，结果才19岁就有了儿子，她怕自己的女儿吃亏，所以才请了假，花大价钱给女儿当陪读。

流行病三：傍款傍洋

福州有一名送高一儿子到欧洲留学的男士，其儿子留学两年后就不要父亲寄钱，得意的父亲逢人就夸自己儿子“自立”，本事高强，完全可以靠打工赚钱读书。去年10月其单位同事到这个国家考察，他就托同事去看望儿子，才知道自己19岁的儿子当了一名57岁的寡居富婆的“男朋友”，根本没有去读什么大学。

还有一些女小留学生见靠读书根本无望进大学，无法实现父母托付的拿到绿卡在海外发展的好梦，就想走捷径，纷纷与洋人谈恋爱，有些女孩误以为有了性关系，对方就会与之结婚，自己就能留在海外，所以争着“奉献”，不少人因此上当受骗。

有多少小留学生能迈入大学门？

从目前掌握的数字看，极不乐观。据不完全统计，到纽西兰和澳大利亚留学的福州高中生，迈入了当地正规大学的不到3％。

福州一位颇有名气的企业家，五年前将读高中的儿子送往澳大利亚留学，花了近200万元，但其儿子仍未考入正规大学，而且还染上一些不太好的习气，气得他将儿子叫回国内。

为什么小留学生迈入当地大学门槛的比例如此之低？福州几位教育界专家分析，主要有五个原因：一是这些小留学生绝大部分原来学习基础不好，且没有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要在异国陌生的文化与生活环境下取得好的学业不太可能；二是学习习惯不太好的小留学生，多缺乏学习自觉性，在福州有老师、家长“紧逼盯人”尚且不好好学习，在国外，语言学校老师对他们基本放任不管，他们也就更加不读书；三是小小年纪留学海外，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孩子的心理必须进行调适，学习方法也必须作出调整，但小留学生多缺乏上这一课；四是小留学生中不少人是被父母逼到海外的，对学习缺乏远大理想，没有学习动力，不刻苦；五是许多富家子弟聚合在一起，将太多精力投到斗富比阔中。

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