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5年前的事了。初到意大利。
从北京起飞,经过约14小时飞行,刚下飞机,天就快黑了。我随乘大巴来到市区,在终点下了车。两个沉甸甸的大行李箱躺在我的左右,我已没有力气同时提起它们,的确太沉,装的都是书,平生第一次我感到心爱书籍的可憎和可恶。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没有人来帮我,我只好拖第一只箱子先行一段,然后折转身来拖另一只箱子,像赶着两只肥猪。如此往复,我终于来到一个小旅馆前,大汗淋漓的我在登记处掏出贴身口袋里的护照,它已热气直冒像一块烙饼了。
店虽小,却是三星级。什么"三星",还比不上北京百万庄的招待所!我恨不得下楼将其三星摘下丢进厕所,活生生的敲去我100美元。当晚,我一夜未眠,思绪万千,恐怕与时差没倒过来有关。
第二天,我几经周折赶去学校,在留学生办公室见到了领导,领导问我怎么来这么晚,"你问我,我又问谁呢?谁叫你们大使馆办签证比生孩子还难呢!"我已经有气无力,她哪里知道,我已有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注册之后,我掏出奖学金证明信开口就索款。外事处的负责人签了字,我便遵嘱拿着护照和证明去学校附近的银行提款。走进富丽堂皇的银行大厅,风尘仆仆的我立即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我也不管这些,找对了窗口填好表把一应材料送了进去,不一会儿一叠钞票送了出来;我一数,共10张,每张10万里拉,共100万,我吓了一跳,把钱塞进窗口问:"是对的吧?"出纳员又数了一遍,递给我说:"没错,100万。"我的天!我这不成了"百万富翁"了吗?
我兴冲冲走出银行。袋里有钱,心里不慌。这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没吃饭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饱喝足再说,咱"百万富翁"还花不起这点小钱?走进一家布置华丽的餐厅,要了一份比萨,一份鳗鱼,一听可乐,风卷残云之后,抽出一张10万里拉的大钞递给侍者,心里浮起《百万英镑》的故事,静等侍者那句"先生,找不开",谁知侍者从收银台回来,把塑料盘子端到我面前说:"先生,这是找您的钱。"我一看盘内,只躺着3张1万里拉的纸币和四枚500里拉的硬币。侍者见我怀疑的眼光,忙解释说:"比萨1万,鳗鱼5.2万,可乐6000,一共6.8万,至于小费……"我的妈,一餐吃了7万里拉!肯定挨了宰,也不便言说。进得一家超市想买些日用品,见墙上外汇价标明:1美元兑1600里拉,我心里咯登一下,屏息良久后长舒了一口气,"百万富翁"的梦一下子醒了,100万里拉不过区区600美元,这就是一学期的奖学金。
以上回忆,不仅有我刚踏上欧洲大陆的惊喜,也是艰苦的留学生涯的开端,"百万富翁"梦在那一刻就早已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