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说自己生不逢时:出生在困难时期,童年在政治运动的熏陶中长大,十七八岁赶上了上山下乡,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熬了好几年,1977年恢复高考才走进大学,直到工作后出国进修直至移民,生活才算安定下来了,“房子愈换愈大,车子愈买愈新”,但环顾左右,触目惊心。朋友们为生活为孩子奔波劳碌的多,爱惜身体的少,特别是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常常是某某英年早逝,某某中风,某某得了帕金森病……为此朋友间一次次的争论:我们出国定居究竟为了什么?
选择出国值不值?
张先生来自上海,早年毕业于北大,在国内某研究所工作,有很好的发展空间。张家虽说不上很富有,但有车有房子,“五一”、“国庆”,一家大小出外旅游,日子过得相当满足。本来这样过下去,优哉游哉,这辈子就算谈不上成功,但绝对不能说是失败。
作出移居加拿大的决定很偶然。张先生说当时有位大学同窗回国探亲,谈起加拿大的福利和居住环境,特别是下一代的教育条件,他不禁心动。张先生后来与妻子商量,趁现在还有体力,为了儿子的未来,就算出国后重新开始,还是值的。这样就找了间“不成功不收费的”移民公司,轮候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才获得批准。
经移民加国两年多的张先生讲起当初的选择,言语间流露出许多无奈和后悔。他说出国后遇到IT行业不景气,为找工作奔波了大半年,最后在一间塑胶厂找到一份下料工,时薪是10加元,这些年一家3口住的是地下室,开的是二手车。张先生说,现在惟一能增加收入的办法是透支体力去加班,每个月为多拿几百块每天不惜工作10多个小时,这种生活及感受在出国前是从没有过的。
张先生的故事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呢?对于选择移民的同胞,所谓“值”与“不值”,没有一个公认的判定标准,关键是看每个人的期待值是什么。笔者曾问过张先生,既然觉得不值,为什么不尝试回头呢?张先生说不是不想,关键是孩子不愿意回去。加上现在再回去,原单位不会接纳你,而要找到一个好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先生说现在不像当初,元气都耗尽了,很怕失败。3年前来加拿大生活已经历了一次重新开始,倘若现在回去,等于是再走一次3年前的路,成功还好说,要不成功,这辈子就耗完了。与其这样,不如为孩子,牺牲自己还有所值。
笔者在采访中遇到不少移居加国数年的同胞,讲起出国后的感受,都觉得以他们的学历和才能,无论是事业或者生活,不出国会比出国要好些,原因是“起码可以在适合自己专业的范围里发挥所长,不像出国后,用非所学,维持生活靠的是体力,而不是知识”。
对于当初的选择,有部分同胞承认自己的冲动。“如果当时对加拿大这边的情况能了解得透彻些,多一些过来人告诉我们真实的情况,相信会慎重些。”
不过,抱怨归抱怨,艰难归艰难,看见下一代能融入这个社会,作为父母,哪怕付出再多都觉得是值的。因为许多新移民就是坚守着“下一代一定比我们好”这个信念不轻言退。
既来之,如何安之?
从20世纪八十年代中开始,移居加国的中国大陆新移民愈来愈多,许多新移民一下飞机就面临诸如租房子、找工作、学语言的压力。但总体上看,大部分新移民还是很快就找到立足的位置。
年仅26岁、来自广州的仇姓夫妇两年前获得技术移民批准后,将所有的户口证件注销,用仇先生的话说,只有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才能在异国他乡闯出条路子来。
仇先生刚来多伦多按每月450元向一户老移民租了间房安顿下来,之后翻报纸花2500加元买了一辆二手车,凭着他在IBM广州分公司工作的经验,他组装起一台电脑,多伦多的家就这样建起来。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出国一定要读书,如果不读书,出国就没有意义了。但假若我和太太两个同时读书,经济压力很大。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先工作,让太太去学英语,我希望她能尽快取得研究生学习的资格。
“与许多新移民一样,要找到完全对口的工作并不容易,我第一份工作是做餐馆,后来才到一间电脑店去做销售和维修,上班开车要走一个多小时,一个月也就1000加元不到,但有工作总比没有的好。”
仇先生在那间店工作了一年,直至太太去年考上了McGills大学建筑设计研究生,他才随太太搬到蒙特利尔去。“在那边我没有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法语。政府每月给予数百元的补助。这几年我们连旅游都没去过,生活上也很俭朴,但是是值得的。今年太太就拿到学位,相信她能找到一份好点的工作。”仇先生说他6月会重返校园学习。
享受生活有很多种形式,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像仇先生这样的开始,未尝不是一种快乐的享受。
新移民举家移居加拿大,是从一种旧有的、已习惯了的生活形态向另一种新的、陌生的形态转变,这种改变假若不被重视,会酿出很多矛盾来。
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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