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多伦多相继发生两次大陆来加新移民跳楼事件。6月28日,大陆移民耿朝辉疑因不堪生活压力及失业困扰,跳楼轻生;7月16日一张姓大陆新移民的妻子从七楼跳下,送医院3日后不治。
不幸事件的发生令闻者为之动容,他(她)们的年龄都是正处在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而且以这种恐怖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自己痛苦的走了,还将无尽的思念和沈痛留给了自己的亲人。
我相信,一个人不是走到自己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不会出此下策的,但对绝境的定义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生者不忍心去指责死者,而分析造成悲惨事件的原因,如何防止此类事件的再发生,才是最紧要的。
事情发生后,多伦多华人小区深感震惊。许多人认为加拿大政府应该检讨移民政策,光顾大量接纳移民,而没有解决新移民的就业问题;也有人指责小区不关心新移民,特别是对说普通话的新移民,使他们有困难得不到帮助;也有人称死者「没出息」,不该选择轻生这条路,等等。
孰是孰非?其实都有些道理,也不尽全对,我认为原因及责任是多方面的。
* 政府政策及培训策略
本人认为,加拿大政府,尤其移民部在吸收新移民时,是应该建立在国内专业需求的基础上进行考虑的。对于有较高专业知识、有学位的技术人才,但又不完全适合加拿大社会需要的,加拿大业务部门有责任组织他们进行专业更新学习,以适应加国的需要;而不是仅仅进行一般性培训,如如何写简历,如何应付面试等低级培训。
求职中还有一个最不合理的必要条件:北美工作的经验。这简直成了新移民求职的死关,新移民刚刚下飞机,从遥远的太平洋彼岸来,哪来的北美工作经验?
我以前的邻居告诉我一个她朋友的故事。她的朋友A君,来自中国江苏南京,从事IT专业,在南京月入上万。来加拿大后,两年找不到工作,眼看存折上数字越来越小,心里更着急。最后连看坟场都去应试,而坟场也没有要他,因为他没有北美工作经验。在他存折上只有80元钱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专业工作。
我的一个朋友,为了得到北美工作经验,不得不离开妻子,跑到一个偏僻的小镇,在那儿工作了半年,取得了北美工作经验,才又回到温哥华,找到了一份专业工作。 加国既然需要新移民,就应该在政策上给新移民一条生路,如专门有一些机构、企业是接纳新移民的,可以在那里培养北美工作的经验;或者对接纳新移民的公司给奖励政策,鼓励他们接纳新移民等等。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关键是政府是否想到了这些问题。
* 技术移民易陷入困境
加拿大的华人移民,除了零零星星通过各种渠道来的以外,近年大致有三个移民高峰。一个是89年中国六四屠杀后,加拿大政府和美国政府一样,允许当时短期在加的来自中国大陆的人士可以办理移民申请,因此一批持访问签证、商务签证、留学签证、工作签证的华人都留在了加拿大。第二个高峰是97年香港回归中国前,大批香港人由于对中共政权缺乏信心,选择了到加拿大定居,那两年大约每年有10万人来加。98年加拿大放宽移民政策后,大批新移民来加。中国大陆已经连续五年成为加国新永久居民的主要来源地,总移民人数达到17.5万。1999年新移民人数为2.9万,2000年快速增长为3.6万,2001年则上升至4.0万,2002年3.3万人,2003年中国大陆新移民人数达到3.6万。
香港来的移民大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而因六四留下的也大都在加国有稳定的工作,或者比较容易找到工作,不致为生计发愁。而近几年来的新移民大都是技术移民,其中有相当部分人或有近虑,或有远忧。
新移民来到加国后存在许多不稳定因素,政体的不同、经济机制的不同、社会运作的不同、就业模式的不同、生活方式的不同等等,给新移民带来许多困惑,尤其没有经济实力的。
应该说,加拿大移民局在接受技术移民时考虑到了新移民到加国后一时到不到工作的生活问题,所以要求申请人在面试时需出示15万元人民币以上的存款证明,以前几年的兑换利率,一对夫妇可以低水平的在加生活2年左右。按理说,有这个数不至于有近虑。然而事实是,相当多的申请人面试时出示给移民官的存折是有很高含水量的,存折上有这个数,但这个数是临时借来的,给移民官看过后就又还给人家了。这样的情况在技术移民中有不小的比例。
甚至有些人,为了办移民,债台高筑,等着在加拿大赚了钱,寄回去还债呢。而加拿大工作难找,尤其是专业工作,恐怕在世界上,特别是在发达国家行列里,也是少有的。在山青水秀、气候宜人的温哥华尤其如此,这里是富人的天堂。
当然不存在后顾之忧的也不少,现在中国大陆来的富翁在加拿大一扔千金的人有的是,但这些人中小部分是投资移民或者家庭经商比较富余的,更多的就是中国大陆贪官的子女,他们的钱来得容易,花得潇洒。而对靠工资收入来加的大部分技术移民来说,经济上的储备不多,生活压力就比较大,如果还有孩子,压力就更大。
上述也只是从客观情况来分析,为什么有人能在困境中走出来,成为成功者,而有人就走不出来自己毁了自己呢?这就与个人的素质、心理调适能力、社会、家庭环境等等相关了。
适应加国生活,更重要的是新移民自己。加国是与中国不同的社会体制,如果新移民把在中国的思维方式、习惯、做法搬到加拿大来,势必处处碰壁,撞了墙还不回头总结经验教训,难免走上极端。
* 理想和现实
出国前对加拿大情况没有多少了解,许多人认为加拿大和美国一样,到处充满了机会。出国前期望值太高,以为国外好挣钱。一拿到移民签证,似乎身价一下提高了许多。亲戚、朋友、家人对移民者都给予了极大的希望,这些希望都转化成了移民者的压力。
加拿大是一个经济发展策略不同于美国的国家,有人形容说:加拿大是个休闲的国家,养老的国家。当然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感性描述,不一定贴切。举例说,温哥华岛是卑诗省的一个主要旅游景点,来温哥华旅游的人,都想去温哥华岛的维多利亚市一游。多年前就有人提出建一座桥,发展温哥华岛的旅游事业,改变现在靠轮渡交通的状况。但最后被否决了。理由是建桥后游客太多,会破坏维多利亚市的宁静、生态平衡。经济是第二位的,生活质量是第一位的。
这里无意评判哪一种做法对,哪一种做法错,只是说实际情况。加拿大人真有一种知足常乐的心境,而不像现在的中国人,人人都想成富翁,成了富翁,还想成为更大的富翁。其实,加拿大人的心态也许正是人应有的心态。
因此,一心想来加拿大发展事业的国人来到加拿大,在惊叹和欣赏过美丽的自然风光后,自然就想到找工作,解决生计。几度碰壁,加拿大美丽的风光在他眼里就黯然失色了。
* 填鸭式教育影响工作适应能力
中国填鸭式的教育方法培养了许多学学习成绩优秀的高才生,出校门后如果专业刚好对口,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如果转行,就苦了。还有现在知识更新非常快,有人形容半导体技术的发展是爆炸式的,一点也不错。IT专业的人才,也许一年、两年不接触,你就成门外汉了。这正好反托出中国教育的不足之处。
小孩子来加拿大,上了几天学,就不肯回中国了。你问他,中国、加拿大那里好?他一准说:加拿大好。小孩不会理性判断,完全是感觉。中国孩子从进幼儿园,就有压力了。小学、中学,压力层层加,直到进了大学门。小学生的书包重得大人都背不动。
相比加拿大就不一样。对小孩子,人家是启发式教育,真正的寓教于乐。从课本的编制到老师的教学方法,都是吸引孩子去学,趣味性特强,几乎没有课外作业。更不需要你死记硬背,记得一位教育家说过一句名言:学校不是给学生一把金钥匙,而是教给你如何寻找金钥匙的方法。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一个美国华人写的。文中谈到他来自中国的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在度过最初的语言关后,竟在几个月内就能从图书馆借来一大堆参考书,上网检索,最后写出「假如我当美国总统,我将怎样治理国家?」这样的文章,居然论点、论据、参考文献一样不缺。他惊呆了,他说:这是我读大学时才会这样做的呀!
中国的教育就是让你把公式、定理、专业知识都记得在脑子里,直接把一把金钥匙给你了。可是遇到不同的门,你这把钥匙就开不了了,怎么去找另一把,你不会。
* 心理调节与心理疏导
其实技术还是第二位的,相比之下,一个健康的、坚强的心理素质也许更重要。而心理素质的培养在中国恰恰是一个缺项。
社会的整体道德水平在下滑,仁、义、礼、智、信,这些为人之道都成了老古董了,社会上的一切向钱看腐蚀了人们的思想,人与人之间缺乏了那种真诚、与人为善的良性关系,不顾别人地追求个人的名利,总想出人头地,这种思想必然地扭曲了人的健康心理。
家庭成长环境也是如此,父母总想望子成龙,给予孩子太多的压力;而生活上又大包大揽,使孩子自理能力差。俗话说,温室里长大的花经不起风浪,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就差。尤其现在出来的新移民,很多是中国一胎化政策后的独生子女,一生下来,就在父母的百般呵护下长大,凡事不用自己操心,既没有在逆境中生活的经历,也没有承受挫折的心理准备和心理素质。
另外,中国心理健康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生理上的病是病,心理不正常不算病,中国人习惯了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闷在自己心里。
而国外不一样,心理治疗和生理治疗一样兴旺。一旦心里有过不去的事,会去找心理医生疏导。人心里有过不去的事,往往是思想在某一点上钻到牛角尖里了,别人一开导,一点拨,心里豁然一亮,就峰回路转了。
* 你要人帮助 人家才会帮你
在中国,人习惯的是一切听从党安排(做党的驯服工具),任何时候要和党保持一致。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是党的化身――「单位」安排的,当然这几年搞改革开放,统得没那么死了,或者说,形式上松动了,其实质是没有变的。 在这种垄断管理下成长起来的中国人,习惯了什么事都有「单位」管,每个「单位」都是一个小社会,从工作、思想、住房、吃饭、生孩子、小孩入托、读书……都有部门管。而加拿大不是这样,「单位」除了安排你工作,给你发工资之外,其余一概不管。
然而加拿大社会服务系统非常完善。每一个住宅区都有小区服务设施(community center),新移民也有政府出资的专门为新移民服务的机构,为新移民提供就业培训,并帮助新移民联系工作单位等等,不过总因僧多粥少,效果不是太理想。
新来初到的新移民要懂得困难时候去寻求帮助,你不开口,别人怎么知道你有困难?再说人家不知道你愿不愿别人帮助?can I help you? 我能帮你吗?这是尊重你的自尊心。如果别人没有要你帮,你去帮了,人家还不高兴呢!家庭里孩子满了18岁,没有开口问父母要钱,父母就不能主动给孩子钱,否则孩子会认为父母看不起他,认为他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这和中国人的观点多么不同!
还有,加拿大是世界上有名的社会福利好的国家,而她的福利就是针对穷人的。如果你找不到工作,或者工资低,你可以申请政府房,房间多少根据你的家庭人口,房租是你收入的三分之一;你也可以申请政府帮助,但你必须提供你如何努力找工作而仍然没有找到工作的证据,当然她也不允许你永远吃政府的,她会不厌其烦地督促你去找工作,直到找到为止。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天生我才必有用。遇到困境,忍一忍,也许挨过最困难时期,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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