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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世纪末开始媒体常有一些出国留学“黑中介”的留学欺诈、暗箱操作等报道。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在国外也有一些专为当地留学生服务的“黑中介”。如果说国内“黑中介”的生存土壤在于有许多人想“走出去”，那么在国外的“黑中介”的生存土壤就在于有不少留学生想“留下来”。
小翼(化名)，2001年赴德国留学，两年前，他获得了德国永久居留证，空余时间，小翼就在柏林从事这种第二职业——私人留学中介。
日前小翼回上海探亲，作为他的朋友，《外滩画报》记者约他见面聊聊，话题的中心，就是他的“黑中介”的故事— —据他自己说，这在德国又被称为“鼹鼠”。
他们都叫我们“鼹鼠”
《外滩画报》(以下简称“外滩”)：我把你这种私人留学中介，这种没有正规经营许可的称为“黑中介”，可以吗？
小翼(以下简称翼)：我们本来就不是正规渠道的，叫什么无所谓。
《外滩》：你们主要做在德国当地的中介吗？
翼：是的，中国学生自费出国留学是国内被政府认可的中介机构操办的，我们只是在当地做一些中国留学中介公司管不了的事情，主要是留学生滞留问题。
《外滩》：像你这样的“黑中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翼：“黑中介”是一种流动性很大的私人行当，它类似于中国城郊的无牌照出租车，和票贩子“黄牛”。
在德国当地，“黑中介”从业者收集各个州的相关教育信息，内容包括各地DSH(德国高校外国申请者入学德语考试)或者TestDaF(德福语言证书)的考试地点、日期、相关复习办法，甚至还有当地院校出题者开办的辅导班，然后出卖给迫切需要资讯的买家，还包办各类手续，甚至雇佣“枪手”。
《外滩》：你们把这些信息主要卖给谁呢？
翼：主要是在德国的留学生，有些人往往签证即将到期了却还没有获得DSH等资格证书，而签证一到期，他们就会被要求立刻回国。
《外滩》：与“白中介”相比，具体地说，你们“黑”在哪儿？
翼：相比起正规留学中介机构，我们这些个体经营者没有营业许可、收费标准、部门分级，而且我们的某些做法是钻了德国法律的空子，所以被称为“黑中介”。他们(“白中介”)都叫我们“鼹鼠”。
《外滩》：你从事的实质上是私人交易，德国政府也允许？
翼：他们政府一般鼓励私人创业，私下交易只要不触犯对方权益，他就不会干涉。
《外滩》：你们为什么不去变成“白中介”？
翼：在德国开办一家公司最低的注册资金要3万欧元。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移民来说，没有能力一次性支付这样多的资金。
《外滩》：你刚才所说的滞留留学生问题是什么问题？
翼：来德国的留学生一般只有一年的签证，如果在近一年时间内他没有通过语言DSH考试，就没有入学资格，就得被迫回国。而大多数人不想就这么回去，就会来找我们。
“黑中介”的运作之道
《外滩》：他们为什么不去找“白中介”？
翼：“白中介”的收费，其实与“黑中介”的费用相当，但成功的概率大小、主讲教师的水平如何，“白中介”是没有义务告诉考生的。留学生如果心里没底，很少去找他们。
《外滩》：你们的成功率很高吗？
翼：如果我和某位留学生达成协议，他就会首付500欧元定金，我会帮他们找到合适学校的考试信息并自己去替他报名。然后，再联系学校方面出考题的教授所开的考前辅导班——确切地说就是透露考题给考生的培训班——也让教授赚取些好处。
你想，我们都告诉他考什么了，还会通不过吗？
《外滩》：他们会允许出考题的人开辅导班？
翼：在这一点上，德国政府的教育机构其实是知情的，但是他们是为了吸引更多外国留学生进入学校，这样学校也就多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外滩》：那么总共一笔这样的生意，一个留学生要付出多少钱？你们有多少利润？
翼：学生总共要付差不多1000欧元。我大概会获取500欧元左右的利润。不过，如果要雇用“枪手”替考的话，收费就高得多了。
“枪手”的出场费出奇地高，最低800欧元，最高的要2000欧元，这些价格都是依照“枪手”的水平而定的。还有，如果哪个留学生的经济情况很好，我也会多收他一些。
《外滩》：枪手一般是什么人？
翼：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要看客户本人是哪里人。这些枪手大多是兼职，有公司职员，也有对语言考试很精通的留学生。
“黑中介”的生存秘密
《外滩》：“黑中介”有着很大的信誉风险，为何有那么大的市场呢？
翼：业务擅长嘛。“白中介”主要负责新进留学生的安置问题，并没有系统地考虑留学生的滞留问题，因为办理这些业务所花去的时间相对多，所赚取的费用相对低。所以我们这个行当有了生存土壤。
《外滩》：你们与当地相关部门一定私交不错吧？
翼：是的。我们不仅与对口学校发生“暗地关系”，还与当地外事局的负责人有一定的交情。有时我只需与外事局办事人员打个招呼，呈交的材料便很快可以通过。
有些地方更是简单，例如某一州州长开办了一个公立大学，我只要与州长“联系”上，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易如反掌。
《外滩》：留学生与你们交易要承担什么风险？
翼：有些“黑中介”，明明与外事局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与学校建立关系，也没有合格的“枪手”助阵，但一样发布假信息，用种种方式欺骗留学生。
留学生被骗概率非常高，不过这仍旧不会止住留学生们对“黑中介”的趋之若鹜的需求。
走到末路的“黑中介”
《外滩》：今年你一共做了多少笔生意？
翼：今年春季我接收了30笔“黑中介”业务，其中15名留学生交易成功。
《外滩》：很不错的，收益如何？
翼：大概每笔成功交易可以赚1000欧元的利润。
《外滩》：那些留学生的资金来源你了解吗？
翼：一般都是打电话回去要钱。家长们在国内赚钱供孩子读书，而有些孩子却在国外享受，我看这种现象有增无减。
《外滩》：这种行当现状如何？
翼：很不景气了。做的人太多，良莠不齐，留学生少了许多，而且德国对教育机构作了很大的改革。“黑中介”的信用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质疑，生存变得举步维艰。
《外滩》：以后会有更为高级的“黑”行当在留学行业出现吗？
翼：“黑中介”已经走到末路了。我这次回去不会再从事这类副业了，它即将从现实生活中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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