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

我只是一个走在天涯路的旅者，寻找家的灯火。灯火是我赶路的方向。

——题记

（一）

那日，大风过后，暴雨冲刷了整个悉尼的深秋。落叶，片片红了，滑落在地上，湿着。踩过去，就留下没有痕迹的声响。

学校在黄昏的时候，橘子色的灯光温暖着冰冷空气里的一小块空间，那块空间悬在空中，我仰头望去，却发现它给我的距离是这般的远，远到我无法触摸。大概，温暖的空间，早就收缩成团，悬在半空中了。

只是在寒秋里站了一小会儿而已，我就发现，裸露的手指尖冷了，冷到我有种麻木的感觉。我的表情，大概也在那个时候麻掉了。不然，我的脸怎么如此的坚硬。

于是就想，寒冷大概是在这块最孤独的大陆的人们最难受的事情了吧。远漂大英不列颠，隔洋美利坚，寻求当小弟，却没人愿意；挨着亚洲，却嫌人家穷。这个可怜的国度，大概自己也是孤独的，所以，才给了我们这些留学生漂泊的灵魂。

有本写反贪的小说，是个深圳作家写的，名字叫《没有家园的灵魂》。我那时候想，灵魂需要家园么？本来就生无踪，消无影，何需载体？后来发现，灵魂一样需要家园。没有家园的灵魂，是孤独的。

搞摇滚的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孤独的人，事实上，不可耻。摇滚里的孤独大概是轻蔑爱情的无奈，所以它可耻。而无奈的人，孤独就是它的生活。

（二）

生活里的孤独，却是人自己选择的，就像都市人选择流浪，有钱人选择街头，留学生选择那一轮他乡的明月。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比较中外月亮的不同。事实上，我们看到了外国的月亮，所以，有人留下了，也有人回去了。

月亮旁边的，就是星星。星星里面，我只记得南十字星。

它的光芒大概最刺骨。在繁星满天飞舞的天穹里，它独一无二，高贵地闪烁在南边的天空。可是，刻入我记忆的，不是它的光芒，却是看它的眼光。那是喜悦的眼光，每次都牵引我的眼角闪在它非凡的亮度上。

“你看，南十字星！”

第一次，她是这么欣喜地指给我方向。

第二次，第三次……她每次都有足够的心情，每一次用一种清澈见底的喜悦，新发现般的激动，指向十字星的方向。

在我眼里，那，大概只是5颗亮度一样的星星而已。只是它有个独特的图案。

她那次陪我看了美国大片《beautiful mind》。突然冒了一句：其实，星星的图案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图案。

再一次坐在夜晚的前面。她又一次指向了南十字星。我脑子里大概划过了电影里男主角用雨伞从满天繁星里给恋人划出烟花的图案，于是，冒失地说了一句：很浪漫。

她大概被我的突兀吓到了，吃吃的笑：“就知道你不懂得浪漫”。

我也无所谓。男人的浪漫本来和女人的就是天渊之别。

于是，我们继续看南十字星。她说，南十字星只有澳洲才有。我一愣。

她接着说，南十字星大概是澳洲的象征了。哪天，我们回到了各自的国家，就一辈子都看不到南十字星了。

我明白了。是的，每次看天空，她都首先寻找南十字星的方向。每次的寻找，都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发现的欢乐。即使是看不到，她就会失落一下。哪怕只是看到残缺的南十字星，她也用尽想象，顺着我眼睛的方向，用手指给我点出被云层遮住的那颗星星。“看，那颗不见了的星星，就在这里！”。然后，满脸的快乐。

大概，快乐是恒久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望着天空，就忘记了论文的焦虑。

忘记的心情，的确是很快乐的。

（未完待续）

公元两千零三年五月落叶悉尼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