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若扬
“我背负着幸福,却追寻着痛苦”--这是齐豫所唱《哭泣的骆驼》中的第一句。词据说是三毛 的,看上去也象,的确有点象三毛的写照。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却偏偏。。。
而我们这些新移民却有点不一样,我们本也活得好好的,出国,是想追寻更大的幸福,只是没料 到原来幸福本就在围城之内,痛苦便由此而起了。和三毛不同,这种痛苦并不是我们想追寻的,却倒 象中了一个圈套。
这首歌成了我在加最常听的歌。若你问,为什么是《哭泣的骆驼》,而不是《橄榄树》呢?我只 能回答,可能是已经不年轻了,“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哼哼,呵呵,一颗 心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恣意妄为了,哪怕只是文字而已。
我本想写一篇长文,但思绪纷乱,只好分作一段一段写了。
融入主流社会
我一看到这个词就烦。首先是你不可能融入西方主流社会的。即使你晋升上流阶层,但你在上流 阶层也是非主流的。看看那个长着华人相貌的美国高官被保安拒于国会门口的新闻,你就清楚了。文 化不同,生活不同,信仰不同,这些是根本性的,你不可能改变。就算你不炒油菜改吃沙拉,不拜佛 祖改信上帝,不读唐诗宋词改看莎翁全集,但你还是不同,因为你的脸上就凿了“不同”两个字。
就象那个美国高官,不知他后来有没有痛定思痛,把心一横,搞个整容大手术,改心革面,彻彻 底底变成一个西方人。
这时,我不得不承认加拿大的确是一个宽容的,友好的西方国家,我不敢说“最”,因为我没有 到过其他地方,但从朋友,媒体等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离个“最”字也不会太远。歧视总会有的,但 我想多是由于误解和误导,或者是一些不能代表大多数的个别人的言行所致。重要的是,即使他们 有,也不会更不敢表达出来。如果我的同事或上司敢在公司当众对我说“你们中国人怎样怎样”,痛 苦的将是他而不是我,因为公司将不得不根据法律和守则把他辞退。这不是大话,当考虑到公司许多 重要职位都是由不同的犹太移民,伊朗移民,意大利移民,埃及移民担任时,你就会觉得公司的决定 是正确而且是聪明的。
然而,关键是为什么非要“融入”呢?美加都是民族种族大杂烩的地方,你秉承本性,你就是这 里独立的一员。倒是当你拼命地往“主流社会”里钻的时候,就容易迷失方向,不知所终。鲁迅说 过,最民族的也就是最世界,这句话在加拿大这个移民国家更有特别的意义。
这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则报道,一个英国从事英语教学的专家,《新概念英语》的作者,来 到中国考察。对中国人,尤其是大学生学习英语的热情感到非常振奋。但同样让他大惑不解的是,居 然有这么多的人焦急地向他请教如何才能去除中国口音,象个英国人或美国人一样讲上纯正的英语。 他反问采访他的记者,为什么你们要把口音看得那么重要,他还以自己来举例,说若是他要学中文, 只要能达到自如地学习交流就足够了。至于一开口说话就被发现是外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怜的语言专家当然不会明白,因为这已经不是语言学的问题,而是心理学,社会学的问题 了。
顺便要说的是,近来有些不知是多事,或是无知,或是别有心机的人,批评中国现在的民族主义 太激烈,太极端。殊不知比起美加,我们只能自惭形秽,美加各地的许多居民一年到尾都把国旗挂在 窗前屋外,加拿大有一个很流行的啤酒品牌叫“CANADIAN”。广告中一个俊男手拿着一樽啤酒,自豪 的宣告“I AM CANADIAN!”你想想,若是有谁开创一个“中国人”品牌的啤酒,肯定会被认为是傻 里傻气,土得要命。
CULTURE SHOCK
来加不久,参加了一个政府免费举办的就业培训班。那个白人老师是多大哲学系出身的,温文尔 雅,言行举止绝对没有一点踞高临下的态度。有一次课间休息,我们谈起旅行,建议他到中国走走, 并介绍中国各地的情况,当我们数到西藏时,他突然跳起来,连声说西藏是西藏,西藏不是中国的。 他争辩说中国人占领了西藏,驱逐藏人,破坏了藏族的文化。他还得意的举起拳头,向我们示意他经 常参加西藏独立运动,高喊“FREE TIBET”时的样子。几个中国人当场就和他争吵起来。我整理了一 下自己的逻辑,在他们越争越乱的时候,叫住了那个让我又气又恼的白人老师。我先向他坦白我不知 道全部的事情,然后就质问他,“你知道中国的历史吗?你知道西藏的历史吗?你真正研究过西藏的 过去和现在吗?如果没有,你又凭什么判断对错?凭什么认定你的支持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呢?”他当 然没有,所以他沉默了。他象大多数白人一样,是纯真而简单的。(当然,我是用我不怎么样的英语 质问他的,但我知道他完全明白我的英文,因为他沉默了,并在想着应对。)我一见站稳了阵脚,就 开始炮轰他。“So how about your country...”,我说,“你们的祖辈来到了这片原属于印第安人 的土地,将印第安人赶尽杀决,占领了他们的土地,破坏了他们的文化,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老 家去,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支持印第安人的独立运动呢?”这时他更没话说了。我得势不饶人,又追问 道,“So how do you thing about Quebec problem?”魁北克人老是闹独立,是加拿大联邦政府最 大的痛。这时,他发话了,而且说得让我们在场的所有的中国人都目瞪口呆,他说他觉得无所谓,唯 一不好的地方是到时候去魁北克就要申请签证了,真麻烦,如此而已(他说的是“Thats all。”) 天啊,如此而已!我不再问下去了,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和他们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历史太 长,到底是一种财富,还是一种负担?土长的加拿大人真是太幸福了,他们地大物博,历史简单。他 们用不着知道什么是忧患意识,他们的历史里没有战乱纷争,没有哀鸿遍野。。。
学习
终于拿到了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了。直到这时,我才长长地真正地舒了一口气。即使是经过了地狱 般的五个月的等待,才找到一份专业的工作,我也并不很开心,因为这只是我的目标之一。而在加国 深造,才是来加最大的目的!我没有钱,成绩也不是很好(仅仅只是成绩!)申请全奖出国留学竞争 太激烈,做国际学生的压力也太大。我要的是“且饮且读”,一壶茶,一本书,再加个“红袖夜添 香”,呵呵,夫复何求呢?当然,要是再加上银行帐户月月有进帐,那就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先移民加拿大,再读研究生,就可以最大程度地接近我的目标。因为是这里的居民,学费可以很 便宜,又可以拿STUDENT LOAN,一年起码有一万加圆,加上研究生有研究项目,一年又多一万圆。哈 哈,只要你不用寄钱回老家赡养父母,在这里绝对可以读得潇潇洒洒。STUDENT LOAN当然要还,但政 府不会逼你的,就是说会等到你有一定的收入时才还。如此一来,既圆了出国深造镀金之梦,又免去 了做国际学生的种种可怕的压力,用一句西人最常用的话:“Do you have a better idea?”当然, 最好的当然是美国的东西岸名校,加国的一般学校,估计只能算“镀银”而已。但加国的大学治学严 谨,资源充足,水平是可以肯定的。
我承认我是有点儿“挟洋以自重”,但最主要的是对中国大学教育的痛恨和报复。在中国读书起 码有有一半的时间和精力是做无用功,是白白浪费的。最令我不能忍受的是,许多要求我们必须学的 东西根本不是为了激发智慧,而是对智慧的侮辱!我现在才发现我对历史是这么的有兴趣,想想我以 前是多么的讨厌历史课啊。天杀的,陈胜吴广到底是哪年那月起义有什么重要呢?如果历史考试是开 卷的,题目是诸如“如果荆柯真的刺杀了秦王,六国还会不会统一呢?”那我现在攻读的就可能是历 史学博士了。
信教
来加其中一个CULTURE SHOCK就是宗教信仰。这里教会之多,分布之密,组织之好,宛如中国的 居委会。
我参加过教会的活动(当然是冲着有免费晚餐)。一般是先和你讲耶稣,然后才开刷。吃饱了当 然要感谢主啦,于是我们就唱赞美诗。那歌词保证你一看就想笑,简直就是《东方红》的耶稣版(根 据历史长短,应该说《东方红》是赞美诗的中国版才对)。期间有人上台讲述信教的经过和喜悦,讲 得很激动,颇有把心都想掏出来似的。我竭力不用逻辑去分析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信上帝不是靠智 慧,靠的是爱。
但我没有办法啊,他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可是WATERLOO大学的数学博士毕业生呀。
宗教的确是这里最重要的力量,有人说香港银行多过米铺,这里第一多的肯定是教堂。我记得一 篇西方文章讲叙为什么那么多的知识分子都信教,他们大都不认为真的有上帝,但都认为维持一种信 仰,每个星期天去做礼拜,对国家,社会,家庭都起着十分重要的团结和谐的作用。所以他们愿意, 也乐于相信。
但据我所知,基督教和美国政府一样,对内部很好,对外部就很野蛮。你要信仰它,赞美它,且 认定它是唯一的神。这一点它和伊斯兰教相同。三大宗教中只有佛教没有“异教徒”这个词。这就是 为什么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历史都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原因。只有佛教才算得上比较温和友善,也最 为中国人所接受。
晚餐是免费的,不过你可要小心,那个崇高的令人感动令人震撼的场面,没有相当的定力是不行 的。弄不好一顿免费晚餐就把你这个共产党员变成上帝的终身奴仆了。
“虽千万人,吾往已。”“去哪?”“加拿大!”“菜!”----
为什么要菜,因为技术移民加拿大可能是最窝囊的出国。不象留学,目的崇高,虽苦,但活得有 奔头。也不象有钱人移民,来了买车买楼,享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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