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宽
到了三月,我终于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乐队,但帕特家却因为他不停地唠叨关于房租和电话费的问题而住不下去了。在我见过的乐手中有一个叫焦恩的爱尔兰人,他说如果我暂时找不到地方,可以先搬到他那儿。我在报上看了看租房的价钱,最便宜的一个月也要三百英镑,我带来的钱只能支持不到半年,现在只能尽量找免费的地方住了。
我搬到了焦恩客厅的沙发上,这对我来说是在伦敦的漂流真正的开始,因为周围不再有一个人跟北京有关系,也没有人能跟我说中文了。
焦恩是无业人员,住着政府免费提供的公寓,每星期去领取40多英镑的救济金。在这里只要你是英国人又没有工作,就可以去登记,政府有义务保障你最基本的生活。过一段时间政府会协助你找工作,但如果你不想工作,就可以想出各种找不到工作的借口,甚至去一些饭馆或是商店开“现在没有空缺”的证明信,说明不是你懒得工作而是确实找不到,这样就可以常年地领救济、住免费公寓。焦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同时还是一个忧郁症患者。因为我有一天下午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床上,身旁有一个治忧郁症药的空瓶子。我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洗胃,出门时我问护士大概需要带多少钱,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救护车是免费的,医院也是免费的。
我一直认为焦恩企图自杀是他安逸却又没有希望的生活方式造成的,这种领救济度日的生活状态英文叫做Onthedole,我想它应该被当做一时的帮助而不能是长期的依靠,因此在我日后取得了领救济金的资格以后,我仍然选择了去找工作。
不过,英国的福利制度还是有它的好处,而且不止针对失业者和英国公民。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你在英国就可以享受免费的医疗,由政府或者英国皇家拨款给医院,付工资给每个社区内健康中心的医生。家里人一打电话就叮嘱我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病,生活还不稳定哪有钱去看医生。我说在这儿看病不要钱,可他们听了总是将信将疑。
我在附近的健康中心注册了自己的私人医生,平常的小病需要提前打电话去预约看病的时间,惟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即使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诊所,也得排队等上一个多小时才能轮得到。因为是免费的,好多老年人有一点头疼、感冒或是肚子不舒服就跑去看医生,等候室里每天都是一大串人坐着等。
排队的人多了,医生就没那么有耐心,问一句:“怎么了?”就马上开药叫下一位,没什么亲切感。不像在北京,总是问清楚症状,发烧多少度,还要叮嘱这几天多吃什么少吃什么。有一次我发烧实在爬不起来了,打电话到诊所,医生开着车上门来看我。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说:“咽喉有肿的地方。”他摸了我的脖子一下说:“扁桃腺发炎。”开了一张药单放在桌子上,就走出门了。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也没有一个微笑给人。
药要拿单子到药店去买,学生和失业者在那一栏打个勾,就不用给钱了。诊所里都是不分科的普通医生,只治一般的常见症,如果怀疑是什么大病,就会联系医院找专科医生去检查诊断。
一般人生病了都在附近诊所看,只有当遇到外伤或突发病之类的意外情况才会上医院的急诊室。那里排队的情形更可怕,坐在一群或呻吟或狂叫的伤病员中间等上七八个小时甚至一夜都是可能的事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所以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最好的办法还是叫救护车。
有钱人不用受这种罪,宁可花钱去私立医院看病住院,也不挤在享受免费医疗的平民中间。那里的环境和条件比免费医院又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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