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噩梦从9月23日开始,在皇家墨尔本医院动了阑尾炎手术,那个失败的手术差点要了我的命。
做完手术后我躺在病房里,朋友们都来看我,我没想到的是,动了手术反而疼的更厉害,阑尾那个地方比从前的隐隐作痛变成了剧痛,大概是挨了一刀的原因吧,我自我安慰着。躺了两天,每日都吊着输液瓶,上厕所的时候只能断断续续的,否则伤口就开始折腾我。两天后,医院就下了逐客令,邻居开车送我回了家。 到了家心情总是好的,虽然依然觉得不舒服。一到家里就躺在床上,和only聊天,中午似乎没吃什么,只记得是only喂我的,可是我吃什么都不香,胃一直没有运作起来。下午与王丽华聊天,本来都好好的,突然肚子开始疼痛,一发不可收拾,疼的我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一会想起来,一会想坐下,一会又躺下,那一刻我哀求only,你杀了我吧,我真的好疼。only马上拿来止痛药,我发现原来那时侯就连吃一片药也是那么难。持续了十几分钟,总算停止了。我累的没力气,只能躺着发呆,让她们出去了。
父母和男朋友每日都打电话来,开始还可以说话,后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请only代劳,那时侯谁也没想过手术有问题,只以为是我的刀口疼。有一天,我对only说,我现在做什么都要别人帮忙,象个残废人一样。吃不下东西,却很饿,好容易吃了喵喵买的西瓜,却在晚上全部吐掉了,体温也升到37度9,邻居打电话回医院,医院却说正常的,不要回来。又过了一天,我还是惨无颜色,步履蹒跚,一天未进食,晚上,大家决定送我回医院。only和小飞陪我一起去了医院。
被注射了吗啡,我突然精神了,高兴的对他们说,我觉得好多了,也许今天可以回家了,那么我要吃小飞做的抄鸡丁,于是大家也很高兴,因为我从做完手术以后那是第一次笑,过了一会医生来打破我的美梦,我必须留院观察。很失望,肚子饿的很呢,我郁闷的想早知道就应该吃点什么再来;没想到从那天开始两个星期都没有机会再吃任何食物。
第二天,医生对我说,你要去做一个ct scan,可能会再动手术。当时我突然有被耍的感觉,气急败坏的问,为什么要动第二次手术?医生被我的怒气吓着了,急忙的摆手逃窜了,走的时候丢下一句,不一定的,不一定的,充满了慌张与虚伪。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做ct scan,都只是形式了,这个手术免不了了。
朋友们来了,我告诉他们,他们也很惊讶,这时医院拿来600ml的液体让我喝,为了做ct的,我痛苦的喝着,电话响了,是bug,小飞帮我接了,他走出病房去。我突然疯了一样叫小飞回来,接过电话,说不出话来,只是痛哭起来,忘记了他说了什么,只是记得自己的哭声,痛彻心扉。过了一会,医生来送我下去做scan了。
进了房间,我平躺在床上,被送入一个窟窿里,耳边是机器转动的声音,还有控制台叫我憋住呼吸的命令,我又开始哭泣了,那天我觉得是自己最倒霉的日子,哭了一会就把600ml的液体全吐出来了,亏的多天没进食,也不脏。被护士们拉下床以后,我便定在那里不动了,化悲痛为力量么?我发怒了,她们劝我去换衣服,我只说,I want to change here。她们不肯,因为那里有很多男医生,我突然自己将病服后面的结一拉,右手便将衣服脱掉了,这一来我就裸体站在那里了,一边很怨恨的从牙间挤出一句,庸医……。一片混乱。好容易帮我穿上衣服,我也累了。任由他们送我出了房间。小飞和only在门口,医生来让我签字动手术,我不答应。他急了,你一定要动手术,你的腹腔里全是脓,如果不动手术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怕死,我签字画押了。我听见only说,我已经不敢相信他们了。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意识模糊了,我进入了无意识状态,如果一直这样也许很好,可是我还是醒来了,醒来以后,世界便不一样了,我带着氧气罩,插着无数乱七八糟的管子,从头到脚,腹部还多了一道恶心的刀疤。好累,只有这个感觉。医生笑咪咪的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我内心里鄙视了这句话,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上次手术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问,为什么动第二次手术,他居然告诉我,原因不明。原来我这刀挨的是莫名其妙的了。
医生把一个按扭放到我手里,告诉我如果觉得疼就按,前两天我都紧紧的握着它,按过多少次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按一次,就会有吗啡注射到我脖子上那根管子里去,疼痛就会减轻。最不舒服的是鼻子里的管子,我没想到是直接通到胃里的,只看到有绿色的液体从管子里流出来。第二天,我睡的很难受,那个所谓的空气床垫简直是垃圾产品,把我的背折腾了一晚,我按了按扭把护士找来,请你帮我把床垫换了吧,我睡的很难受。她对我不屑一顾,不,那怎么可能,你既然昨天能睡今天也能睡。我很想给她一耳光。忍住了,这个老女人居然还当着我的面对新护士说,这个女孩的英语很差。我连中文都说不清楚了,何况英文,我听在耳里,只告诉自己,要记住这句话。第三天晚上,我突然一阵恶心,马上按呼叫扭,护士来了,我对她说,我要吐了。Deep breathe,她丢给我一句就走了。她一走,我便开始吐,把那些绿色的液体全吐出来,我苦笑起来,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些护士那么愚蠢呢。良久,另一个护士来了,看见这一幕,大呼,excellent。我只是沉默,任由她摆布。
邻居来看我了,她是当地人,我告诉她床垫很不舒服可是却不给我换,邻居很愤怒,找到了护士,搞定。原来是歧视我罢了。那个护士似乎更加讨厌我了,医生过来给我做检查,让她帮忙拉着我的双手以免我倒下,她居然说,不行,我的手很酸,拉不动。我很乖的不说什么,即便我真的想把所有泼妇骂街用的词都浇到她头上去。
不能吃东西,不能上厕所,说话不方便,我失去了一个正常人享有的生活。被禁闭在医院的病房里,和一群庸医,还有一些在我看来青面獠牙的护士生存。每日从手臂抽血,往大腿注射一些药,从肛门塞药片,真的象个被用来试验的机器而不是人了。做完手术第二天便要我洗澡,脖子里的管子连着一个巨大的机器,鼻子里的管子连着一个袋子,腹部的引流管通到一个粘在腹部的袋子里,还有导尿管,我拎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袋子,推着机器进了洗澡间,怎么洗啊。我自己都困惑,最终就是用水冲了冲,那个洗澡间不知是哪个傻瓜设计的,门很难打开,底下漏风搞的我一关了水就瑟瑟发抖。痛苦的洗澡经历。
接着是要我起床走路,还是带着那么多的东西,由一个实习生帮我走了大概有五米的距离,虽然她是个实习生,却比正式的医生好多了,至少她对我的态度很和蔼。
按呼叫按扭找护士平均要等上十分钟才有人来理你,最长的一次我等了一个半小时,那次我坐在椅子上想躺回床上,自己没法做到,只能等护士来,等到我快绝望了。
父亲和bug依旧每日电话,父亲让母亲不要打,因为怕我话说的多太累,他们都很担心,而且远在万里之外,有心无力。我能说话后就告诉父亲不必太担心,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父亲叹气道,女儿,你这次是死里逃生啊。我没想过那么严重,所以懵懂也是件好事,如果一早知道那么严重,吓也吓死了。
过了几天,鼻子里的管子取了,导尿管也取了,我可以吃一点冰块了。虽然有导尿管很方便我根本不用起床,但是那东西非常的不合作,有次居然堵住了,我快被憋死了,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强烈要求取掉导尿管,宁可累一些自己起床也不要受这个苦。起床,是考验,平均花2分钟才能从躺变成坐,但是我很有成就感,至少我可以自己起床了。
半夜去上厕所,忽然感觉腹部冰凉,吓的我掀起衣服看,伤口正不停的往外渗脓血,已经滴落在地板上了,两脚间一会儿便密密麻麻的滴满了,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那股腐烂的味道,快把我熏死了。护士来把我弄回床上,贴了张象卫生巾一般的东西来吸收脓血,我在这味道里无法入眠。
医生又一次告诉我,可能还要动一次手术,因为他们怀疑是肠漏。我已经麻木了,没有语言。告诉了only,她又一次被shock了,我也打了电话给爸爸,他告诉我不能轻易的动手术,我象是得到了豁免一样高兴,漏就漏了,我就不动手术。 后来几天,漏出来的液体越来越多,他们又给我安了个袋子收集。而一群庸医们每日都在讨论是否应该给我动第三次手术,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动手术的时候捅了我肠子一刀。
总算有件高兴的事情,bug给我寄了个包裹,我打开看,里面有四个cs小人,还有他写的一封信,折成双心的形状,我很喜欢。将那四个小人放在我的桌子上,每天都拿着看。
干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爸爸都快急疯了,所以我们带他出去散心,去爬山,结果他就打赤脚走了很久到庙里去帮你求签,他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无奈,我女儿在受苦我却没法帮她,我宁可自己代替她去受苦。我哽咽了,颤抖的说,你要帮我照顾我爸爸……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有的爱的确太伟大了。
身体还算好转,虽然漏还是漏,精神到是不错,正是因为看到我的一切状况都不错,庸医们才没打算再动手术。慢慢的我的胃开始饿了,我唯一的解决方法是看食品广告,古人有画饼充饥,我也效仿一下。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让我再做一个ct scan,我必须再次喝600ml的显影液,很难,胃空了那么久,我挑战自我了,在一番痛苦的挣扎下喝了300ml,在打算喝另外300ml的时候,胃抽搐起来了,我立刻放下杯子,张口就吐掉了所有的东西,望着满地的显影液,我抱着枕头抽泣了起来,我真的那么无能吗,连300ml水都没法喝下去,一旦开始哭了就刹不住车了,我抖瑟着打开了bug的信,一字一句的看,痛快的哭了一场,同住的老太太说,you need a good cry。
医生跑来对我说,下午五点前你一定要喝完,否则,我们将从你鼻子里通管子把液体导入到你胃里。我知道不是吓我的,于是,一场竞赛开始,在4点45分,我喝光了所有的液体。
结果似乎不是肠漏,庸医说是皮下脓肿,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又一次犯错,我在渗出液里发现了吃过的东西,不是肠漏?鬼才相信他们。
爸爸打了电话给外交部,他们联系了大使馆,派了人来探视我,学校的international center也派了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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