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悉尼的春天,有时候也像夏天;现在是北京的秋天,有时候也像冬天。
我可以想到的。北京的天气。
晴空万里,任有些刺人的风从脸上刮过。
我几乎因为北京这两个字而感动——那干涩的,时常从我嘴里吐出的两个字。我曾经几乎忘了他的分量,忘了他们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重要。比忘了我自己还要愚蠢。
跟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从哪个城市来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无聊的学生们喜欢在闲聊中攀比着自己城市的先进程度。
广东人讲广州的夜生活有多么丰富,地铁交通有多么发达;上海人眉毛一翘:我们上海磁悬浮都有了呀。然后广东人转身问:你们波宁是不是还坐马车啊?
波宁?
宁波人虽然觉得好笑,还是气得跳脚,脸也涨得通红。
“我们是宁波不是波宁好不好啊?宁波好赖也是个副省级城市哩。”
广东人即使颠覆了所有人的常识,也还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副省级城市实在是太不著名了。
我呢。我庆幸自己是北京人,起码还没有宁波人那么惨,起码我还著名。可是我从来没有加入过那样的讨论。我偷偷的想了想,北京即没有磁悬浮,也没有广州的地铁线路多。于是一个蠢蠢的孩子竟悄悄地自惭形秽起来,嘴里吐出的北京二字再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新来的同学告诉我,说我讲话一点也没有北京腔,倒像是宝岛来的。我嘴上说是被台胞们传染了,时间长了你也这样。心里还是恶狠狠的对自己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太恶心了,一定要改回来。和北京的朋友打电话时她还说:我们以为你现在都讲“国语”了,怎么还是一点没变啊。我倒吸一口冷气,港台腔我以前就会,看流星花园的时候就启蒙了,之后一部接一部的看,炉火也该纯青了。可是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变态,跟什么人讲什么话。
我曾经喜欢台湾,一直都很想去;现在也很想去,但是不喜欢。
台北男生跟我说他们常常一起笑那个台南男生讲话。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不觉得他说话有时候会很白痴吗?我说不是这个,为什么?
因为台湾的南部就是很穷很破的地方,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
然后他抬头看看我:我就是会看不起台南人 ,就像有时候我也会看不起大陆人一样。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
现在吗?
我敷衍自己应该不是,我变态的对台湾人的好感在这次“两岸对话”之后还有些残渍。
大家一起啃面包,一起讲中文,却不都是中国人。
呃,我是说,却不都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大陆男生和学校的保安聊天,说到TAIWAN,用手指拢一个小圈圈,
THIS BIG。
如果CHINA要打TAIWAN,他说,THREE DAYS。
澳洲老头点点头。
台湾女生跟男生说,他在说中国要打台湾只要三天。
台湾男生说,其实连三天都不需要,你中国舍得吗 ?
大陆爱台湾,台湾不爱大陆。
我真想说,谁说大陆爱台湾了?
谁说不是呢...
在我所有的教科书中
台湾是宝岛
还有一句话
台湾是祖国大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们是不是都喜欢台湾?台湾好对不对?台男追问。
好屁啊。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崩得出这三个字。
可是我说了,那时我对台湾变态的好感还有些残渍。
我只能闭嘴,看他得意。
因为我真的很想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我有种感觉自己被骗了。
听到台湾不爱大陆
我的感觉像被抛弃的小孩。
才发现来悉尼的一个多月,思想上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跟中国人在一起,是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差异,是统一与分裂之间的矛盾。和外国人在一起,是环境与文化的互异,是难以跨越的语言的障碍。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无奈,为什么好好的非要跑出来,还要被台湾那种小荒岛上来的人看不起。为什么电视新闻里放很多年前的录象,中国人在街上抓中国人的事,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如果我不是在这里,有些事情我永远都不知道。变态的说,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被小岛上的人藐视,不会因为自己城市的地下交通不够发达而羞涩,也就不会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
悉尼的天气很怪,东边日出西边雨。我和台湾同学的关系很怪,偶尔难免不爽,却还是经常一起出去玩。因为大家都还是小孩子吧,我现在坐澳洲的火车还买半票呢。
最讨厌就是说北京不好的一个南京男生,难道他小时侯没唱过《我爱北京天安门》吗?全国人民都爱首都北京,(可惜北京不爱你们,呵呵)
其实生活就是每天发生在我身边却还让我寻找,让我迷惘的东西。
北京的天还蓝吧,嗯,我是这样想的。
作者:蜜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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