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关心我的朋友问:“你和你的瑞士先生融合得怎么样?”
答案是我的婚姻家庭算是很顺心如意的。拿中国的一句俗话来说,当初我们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从相识到相爱,到生活在一起,到又别离,后来才知道两个人不能分开了。所以我千里迢迢飞到了欧洲,成全了这段缘分。记得当时是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独自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心里渐渐清明,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既然是自己心许的婚姻,就是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结婚后,吵过,好过,不久有了个混血的宝宝。星期天早上,我们3个人躺在床上戏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中文说出的:“一家人!”只是三个字,可是每个人轮流说一遍,再搂在一处,头贴着头,很温馨。尤其是宝宝,不知轻重,双臂用生平最大的力狠狠地把我们搂住,将来一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
先生有一次说:“这才是个家了。”我假装生气地问:“那么从前呢?”他老实交代说:“没孩子就不太象。”既然这样了,两个人就把这份家的责任齐心协力地扛起来,凡事总是为家这个大局着想。时常还有吵嘴的情况。宝宝从懂事起就会调解了,常常冲过来,给她爸爸几巴掌,帮着我。如果我是主要教训人,她也会大声说情:“妈妈,你就饶了爸爸吧!”叫人笑死。这样的吵架隔天就忘到脑后了。夫妻之道和纯华人的婚姻没有太大差别,因为藏在不同肤色人种的躯壳下的人性最终都没多大差别。由於是在瑞士这个平静而传统的社会环境下,生活一直很安逸。春天,一家人去镇子外的自然保护区或湖边看花;夏天,我们骑着自行车到偏僻的小水湾晒太阳、游泳,回家后在花园里烧烤;秋高气爽的天气,开车去山里五彩缤纷的森林散步捡落叶枯枝;雪来了,就带着雪撬滑雪去,自然,自家的花园里不忘了做个雪人,圣诞节的装饰三口人共同动手。四年了,我们认认真真地过家家,快快乐乐地渡日子,每个周末都尽量一起消遣。洗去了恋爱时的浮华,继而代之的是婚姻家庭的平淡与温馨。有时和中国来的朋友谈起来,倒认为中国现状的婚姻关系和观念很复杂,不如瑞士的婚姻稳定。
婚姻的幸福并不代表没有一丝遗憾。中西方的文化和很多方面的观念都很不同,因此在某些方面就不可避免地有冲突。物质上的比较好解决,象吃饭方面,中西餐可以结合吃;给家里寄钱,可以根据我的收入来算。观念上的就要认真交流,相互理解。比如,我每年回家探亲两个月时间是丈夫能接受的极限,出去工作不能超过60%,孩子太小最好不要送到幼儿园,请中国的父母来探亲不能在这里住太久……
从前看异国婚姻,因为隔着一道国门,站在城外,看不清。又因为是扒着门缝往里看,内心充满了太多的好奇和刺激。结果自己走出国门的第二天,不期遇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男人,亲身体验了一段温柔的异国恋情,圆了我当初站在城外向门内窥视的猜测。
现在在西方国家,欧亚结合的婚姻越来越多,越来越被人认可了。但是由於东西方文化背景不同,婚姻不容易开始,更不是很容易维持。一个普通和平的婚姻,也是很多人渴望的。
在瑞士的日子里,随着孩子的出生,我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女人—— 妈妈们。其中有一些也是亚洲人或是同亚洲人结婚的本地女人。因为我自己是亚洲人,爱说英文,德文说得马马虎虎,所以和情况类似的亚洲女人容易交流,其中有往来最密的朋友。
有个大陆来的女人叫夏晴。本是同根生,在苏黎世湖下游一带的村落里和我背景类似的大陆人屈指可数,仅仅是见面都会感到亲切。她也有个学龄前女儿,比我的女儿水水大三岁。从水水懂得同别的孩子玩,两个孩子就爱在一起玩,姐妹相称,一起说国语。所以夏晴和我常见面,关系很好。她也是嫁了个瑞士人,一个当地银行的职员。当初她放弃了在中国的大学学业来瑞士学酒店管理,也是上到了半途,实习时在我们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遇见了她未来的先生。两人开始浪漫的恋爱,很快同居,一个月后出乎意料地怀孕了。那个男人很爱她,於是向她求婚。她是个美丽聪明的女孩子,肯定经历过其他的感情,也许也经历过怨恨和伤心,来到国外,孤伶伶的,经济拮据,背负着父亲托人借来交学费的钱债,考虑了很多后,也许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於是很感动地嫁给了他。婚礼是孩子出生后举行的,很隆重,还照了一组专业婚纱照。在瑞士的留学生里她是令人羡慕的女孩,不用担心过期的签证,不用再去餐馆打工挣那点辛苦钱,有了家和爱她的年轻西方男子。餐馆的香港老板说这是他眼见的第一个如此幸运的女孩。转眼,她的女儿上学前班了。有时她谈起七年前的情形,放下手中的事,直直地望向很远的天空,说那时大约是他们建立关系后最为美好的时光。两个人确实很相爱,一起去散步,喝咖啡,一起去旅游。当时是在那么心醉的情形下,来不及深入了解对方的性格就作出了决定。只是,美好是短暂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对家庭和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计错误,加上中西方文化背景的不同,两人的矛盾几乎与婚姻生活同步开始。不和总是来自双方面的。发生了好多事,大的或是琐碎的,两个人已经到了不能好好交谈的地步。现在男人搬出去住了。女儿也有些懂事了,问过,也哭过,现在习惯了。夏晴也有些后悔。只是缘分尽的时候,感情也随风而去了。
我的另一个好友是个深肤色的印尼人,教穆尔妮,娇小玲珑,长得很美,笑起来尤其灿烂。镇子里好多人都认识她,提起她都说是个温柔可爱、整洁和友好的小女人。和她的交往给我一种久违了的亚洲人际关系的那种亲密和随意感。我和她是在湖边的儿童游戏场地遇见的。当时我的女儿一岁多,她的两岁多,在一起荡秋千;我的德文还结结巴巴的。一个星期之后她竟打电话约我去吃午饭。后来,我们每个星期都约会吃饭,不是在我这,就是在她那里,有时只在饭前挂一个电话,根本没有瑞士人那样至少提前一个星期约定的客套。这样随和的人,又有一份乐观勤俭的性格,嫁了个亚洲旅游迷的瑞士人。那个人也有份宽厚善良的性格,一起组成了一个婚后八年仍然和美如初的家庭。有一次她给我讲了他们离奇的的交往经过。那时她还是印尼巴里的一个大百货公司的一名售货员;他只是一个随意逛街的过客,在进行为期半年的亚洲环旅。在几乎擦肩而过的情况下,相遇了。他坚持要了她的地址。只见了这一面,他就对结伴旅游的好友说,我一定要娶她。一见钟情莫过于此。接着,他们又上路了。从此,每到一处新的地方,他就给这个地址用英文发一封明信片。他的思念很长很长。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很强的信念:我一定要娶她。两年了,他坚持不懈地写和发邮件,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而她,开始时置之不理,看不懂英文,也几乎记不起这个外国人。后来有一年了,信越积越多。她抱着几分好奇,去报了英文班。又一年过去了,她能看懂他的字,也渐渐读懂了时间、距离和字后面的他。她试着写了一封回信。那个年轻瑞士人欣喜若狂: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一个月之后,他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后来就开始交往了。有时他去看她,有时她办三个月的签证来瑞士。又是一年过去了,两人走入了结婚的殿堂,四年后,有了个女儿。现在两人都工作,她的工作是每天三小时在家帮人打印信件。经济上不很富裕,但那份快乐着实让人羡慕。
现在在瑞士,好些男人喜欢到东南亚旅游,短期之内就带回个邂逅的亚洲年轻女人结婚。象穆尔妮这样在情感上幸运的女人不多。我的先生从前在地方法院工作,经手过很多类似异国婚姻的离婚案。草率的、动机不纯的婚姻,带来的结果多数是尴尬的、痛苦的。
有个泰国女人沙朗,是住在同镇的,穆尔妮的好朋友。穆尔妮和我常谈起她的婚姻纠纷。沙朗嫁到瑞士后在航空公司供职。婚后两年,把妹妹办到瑞士旅游,就住在自己家中。这是件很平常的事。可是一天她提前下班回家,撞见自己的丈夫同妹妹床第之欢。那种惊怒几乎将她打倒。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2个月身孕了。吵自然是吵过,但因为瑞士护照是婚后五年才能拿到,所以她不想离婚。在这点上双方都心知肚明。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夫妻关系却每况愈下。那个瑞士男人公然频繁邀请她的妹妹再次到瑞士同居,并付机票等所需费用。她的妹妹有时是住在他们的家,有时住在旅馆。这个泰国人每日以泪洗面,很可怜。去年拿到瑞士籍了,孩子也三岁了。她想提出离婚带着孩子自己过。那个男人工资不高,不愿付抚养费,因此不同意。这样的三角关系就拖着。她常在穆尔妮面前哭诉。一个孤立柔弱的外国女人,除了这样,也不知究竟如何才好。她总是不能接受:为什么是自己的妹妹?!这件令人愤恨的事教我很久不能忘怀,甚至想怂恿我的律师丈夫为她打抱不平。不过,最近听说他们夫妻开始好好过日子了。原因是那个自私的妹妹找到了另外一个目标,一个荷兰人,并且成功地嫁给了他。一切就这样平息了似乎欠了些天理,然而为了孩子,家还是完整保留下来的好。我们便不再谈论它了。
我刚刚认识了一个中国女孩,23岁,清秀活泼的样子,嫁了个57岁的推销员。是她在瑞士的姐姐邦她在报纸上登了征婚启示找来的速成婚姻。她才来这里一年,已经在一家附近的高级餐馆干80%的侍应了,自食其力。听她说她的先生对她很体贴,大约是比较满意吧。只是这样的家可能就不会有孩子了。天伦之乐在于一般人是很重要的,她就不能有。
再来说说夏晴在瑞士读书时的中国同学。一个女孩嫁了个法籍的厨师,一个女孩嫁了个曾在一起打工的瑞士工人,一个女孩嫁了个清贫的瑞士学生。还有一个女孩非常喜欢这里的风景这里的人,尤其是这里的的孩子,她的愿望就是留下来嫁人生个可爱的混血儿,可是她最终回国了。
门当户对是早就不流行了,然而,世界之大,莫不笼罩在缘分的天空之下,何况瑞士人是保守而谨慎的,且不用提某部分人的种族优越感了。当一个年青漂亮的亚洲女人独自徘徊在某个城市的小街上,或是坐在一条长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亚洲男人的机会更是小之又小。而瑞士是个相对排外的小国,法律制度严谨,除了婚姻,很难在瑞士长期发展下去,所以在这上学的其他的人不得不都离开了。
瑞士是个美而整洁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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