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渡口长醉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眨转之间,又来到了北帕,每每看到好友“灿烂”夫妇甜美而又快乐生活着,心里倍感羡慕。一路开车过来,虽然载着一车的东西,但实际是仍然只有我一人。来到熟悉的渡口,人感觉很疲倦,在一个熟悉的海边停了下来,喝了几瓶酒,发了三个信息,第一个没有回音,第二个只带来讥讽,第三个从ICQ上回了我,告诉我他也想家,在写信祝妈妈生日快乐的时候不禁流了眼泪。
喝着喝着,我也视线模糊了,灵魂如风,但愿长醉不知醒。
路过基督城,没有惊扰各路朋友,一路上累了,就喝,就睡,然后继续清醒开车。很久没有在车里睡了,感觉很辛苦,自己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把买酒钱拿来投个好寨。也许天生就好酒吧。只是在新西兰能遇到和我臭味相投的酒友太少了,多数人为了生计,更不愿意花钱买酒。我是喜欢送酒给别人的人,往往送的酒都是我喝了一大半。
打电话给在北岛果园干活的朋友,电话里的音调让我心里没有个底,一时一个态度,没有办法为了留下买酒钱只有看人面色了。明天要和灿烂去教堂参加活动,也是要继续上路了,只是还不知道往哪里走好, 接下来的日子,工作还没有着落,漂零路上,又剩下我一个了……
(二) 重顾HASTING
耶和华问撒旦:“你从哪里来?撒旦回答说:“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
参观完毛利人的礼拜,告别灿烂,就决定去HASTING碰碰运气了。连日来的疲倦仍未消去,路上只能用风油精来驱散困倦。
终于路上接到朋友的信息,他的香港老板把他们要在HASTING住的地方告诉我。说起HASTING,这曾经是我第一次在果园送骗的地方,它也是新西兰最大的苹果果园集中地之一。来到HASTING,找住的地方就找了一个多小时,路上转来转去,红灯也不知不觉闯了不知道多少,后来还是不得已,直接打电话给未来的老板,通过乡音,终于另外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
HASTING这里有不少毛利人,这个LODGE里的MANAGER也是毛利人,今天一天都和毛利人牵连上了。 旅馆里的毛利女人还对我不错,亲自带我去加油站先预付了电费,这种刷卡预付电话费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用,不过那个毛利女人好象也不熟悉,后来才知道她也刚来HASTING三个月,旅馆是她和她丈夫刚承包的。路上和毛利女人谈了早上参加毛利人基督教会礼拜的事情,她告诉我她也是基督教徒,还问我去不去当地的教会看看。
晚上买了吃的回到住的地方,毛利女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我门口,问我去不去做礼拜。当时我很累,不过好奇心又一次让我踏进了久别的教堂。毛利女人告诉我,她小时候就是基督徒,只是后来生了七个小孩,一直都没有时间去教会,来到HASTING后,才开始参加教会礼拜。
她好象看出我有心事和困难,在教会里和我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教会的人提出,他们都很热心。我感觉她就象“人鬼情未了”的黑人女巫一样,好象能看到出人的心。
我住的地方很不好,而且也不便宜,85元一人,感觉住进了贫民窟,是一个正准备接受劳改的人。 刷卡预付电费的电表,更让我感觉象国内的的士计程表一样,心跳的感觉也和它一样。不过工作好象有了着落,不管怎么样能有工开就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三) 等待
两天的等待,也许明天就能有最终消息。
昨天去了HASTING的图书馆,发现那里竟然能免费查EMAIL,虽然只有一两分钟时间,但也能为我节约一两个DOLLOR。没有收入的日子能一元还是要节约。早上去找邮局,找网吧,找中国人,结果都让我有所失望。最终在邮局交了上个月欠着的电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也能用那么多电。对电话单,对电费单,对信用卡,对人情,我从来不喜欢拖欠,但往往人情确是难以还,现在想起古时候为什么那么多江湖好汉,宁愿缺少一条腿,一条手,也不愿意负人,我现在才明白。
查了EMAIL,突然发现一封奇怪的EMAIL,潦潦几笔,让我思绪万千。但转眼间,信却突然消失了,包括我原来所有的信。面对着电脑我感到无能为力,任何指责都不能挽留这种消失。
今天在黑暗的房间里,实在受不了,就出来“放风”,躺在车里看我的电脑书。时不时都有毛利人走过,慢慢也习惯了这里的毛利人,虽然他们没有英国绅士风度的笑容和招呼,但感觉他们内心的善良不亚于所谓的白人,也许长时期在白人统治下,他们很多被压抑的笑容都放到心里了。今天一个看起来象一个没有职业的脏兮兮毛利人,在下雨时把我的衣服收近了室内。
诗歌里说: 给一些关怀给角落里受伤的灵魂,给一些爱给一些平常的面孔。
(四) 进驻果园
终于离开了那黑暗的房间,也终于见到香港老板,我那纯正的广州话让我们彼此都感觉以前就见过面的,不过后来我和他的关系就好象仇人一样,这是预想不到的。“利”字当头,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在乡音的感化下,老板让我驻进了果圆,45元一周,除了吃不包,全包,来新西兰后从没有住过那么便宜的房子,其实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一部可以移动的棚车,在新西兰不少家庭就长期住这种车里,里面有床、有炉具、冰箱、洗池,是一个小型的STUDIO。而我住的车,现在只有床是可用的,其它可能长久没有使用,已经暂时失去它的功能。果园有两个厕所,一个听说是为这次摘果准备的,一个是长时间存在的。租用的那个,是流动厕所,挺新的,里面充满消毒水的味道,另外一个长期用的,只是象一块大的木板,中间挖个洞,里面黑黑的,我不敢研究太深,我也不敢去那个厕所,真怕里面爬出些什么异型生物出来。厕所离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晚上没有灯照着,所以九点以后,我是不上厕所的。
现在果园只有我一个人住,老板说我是PR,其他人他不敢安排过来,因为怕有些是黑工而给查出来,一个人住在果园,晚上很安静,农场主是一个英国人,但他很少过来,他也住果园里,不过他住的地方和我的相比,就知道无产阶级为什么要革命资产阶级。我的朋友还没有过来,这个朋友外号叫“沙龙”,是一个黑黑壮壮的长春人,工签过来的,不知道他现在转了身份没有,很想马上见到他,已经有九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是这里的小工头了。我和他认识是当时一起被骗到果园的时候认识难友,患难之交的朋友,有时侯来得可贵,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去超市买了一个月的备用粮,打算坚持到圣诞结束,并且买了酒,算是“开战”前鼓舞自己的士气,其实也是为以后累得睡不着准备的。
晚上看星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也没有那份闲情,明天就要开工了,开工就意味着还能继续买酒喝,孤然一生也不过如此,佛家说:人生无常。对佛研究的不深,只知道在那么多派别中,蝉宗是最对我胃口的,特别是那句“酒肉穿肠过,佛主在我心”。
昨天和毛利女人聊天,才知道她也找到了工作,今天也去果园开工,原来他们夫妻俩为了养活几个小孩,除了旅馆工作,他们还身兼数,打算干四年攒多点钱就回老家。我给她看了我家人的照片,那是我姐在加洲毕业时,我父母亲参加毕业典礼时的合照。看着相片我说我想家。她好象知道我情况的一样的,安慰我说,不要SAD,要保持HAPPY,每当你感到无助时,想想你父母亲,他们爱你,想到这,你就会感到有力量应付任何事情。不要告诉你父母亲现在你在干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打工,你母亲肯定会哭,你父亲肯定会骂你……。
她告诉我,不应该只是抱怨遭遇,多点时间自己反省下,做好下一步的策略,HAPPY着对着每一天。
她的话很大地触动了我,原来“人心同然也”。
一个老妇人经过身边,带着悲伤孤独的面孔,静脉鼓涨的双腿,还有她几乎提不动的两袋东西;一位拄着拐杖的男孩,在交通繁忙的午后,慌张地想过马路;打开电视,也许新闻在报道一位母亲跪在遭她谋杀的儿子身上;莫斯科一位老祖母指着一碗汤说那是她今天唯一的食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非洲一位患艾滋病的小孩,呆若木鸡地盯着你。
这些景象也许都不是那么陌生,也许将了解对于痛苦是多么盲目无知,现在所经验或看到的痛苦其实只是世上痛苦的一小点而已。我们生下来就会哭,哭是哭这个世界,由于有了爱,我们学会了笑,后来知道了会死,知道了什么叫恐惧。好好安静下来想想生存的意义……
(五) 累得写不下来日记
今天是果园工作的第二天,由于昨晚一伙人“突袭”了我的“私家住宅”,整晚睡不着,只听着鼻鼾声。六点起来干活,感觉很累。
昨晚老板带来了一帮从奥克兰过来的人,因为晚了,没有地方住,就跑到我这边来了。住我房间的一个人,乍看我以为冯巩来体验生活了,此人刚从大陆来,一下飞机就往农场跑了,后来听说是偷渡过来的,英文一句也不懂。那天晚上挺冷,他的行李又放到别人车上,没有带过来,后来我把我的睡袋借给了他,但依然挡不住寒冷。他们都从中午都没有吃饭,他看见我剩下的两个香焦,说要向我买,我说不用了,拿去吃就好了,第二天他走的时候还是放下了一块钱给我。人很老实,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偷渡过来干什么,那天晚上,我感觉来中国人出来混都不容易,特别是在异国他邦,很多都是英文不好,在城市又找不到工作的人,每个人过来都会问我能不能攒钱,活累不累。我能说什么呢,干吧,就知道了。躺在床上,感觉眼睛有点湿,我知道我又被他们触动了,希望老板对他们好点,不要象我第一次受骗就可以了。
今天特别累,也许刚开始都这样,回来洗澡时,发现两脚弯曲都不行了,晚上算了算帐,才发现两天才攒了不够100元。比在城市打小时工还不如,今天果园的毛利QC(监工)表扬了我,还把我当示范,让大家学我,可惜对我来说没有用,我需要的是钱。这钱攒着真不容易。
作者:Ar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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