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儿子快四个月了,我还没有享受到和妻子和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笑声。因为思加不但对我越来越陌生,她连孩子从一生下来就当她是个陌生人,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东西,我失落,我无心工作。公司的事差不多都是表弟在帮忙,我每天试图找 出思加的变化的原因,却怎么也找不出来。思加不上班了,像一个陌生的女人住在家里,她的生活规律很乱,有时凌晨起了床去书房直到中午才出来,然后就站在窗前凝视着某一个地方发呆,就好象这间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她完全当我不存在。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在父母把儿子留下离开后,思加抱着儿子奇怪的看来看去,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儿子丢在沙发上就象丢一个枕头似的无心,匆忙的进了书房。我抱起大哭的儿子,心里开始觉得思加有问题了。
一个周日,我叫了表弟,特别找了大学时的几个同学,还找到思加高中的好朋友,他们都是我和思加初恋的见证人,我告诉思加今天家里会有几个特别的客人,思加还是一样的平静,连谁要来都没有问,下午他们都受邀而来,思加特别开心,当她看到他们,她忙里忙外甚至煮了一桌子的菜,从加拿大回来后,思加就特别会煮菜了,以前她什么也不会的,她还曾开心的告诉过我她会做很多家务了,她可以做妻子,我说好。她和她的高中同学谈她高中的老师,和我的同学谈当年她常跟着我到大礼堂去做作业,思加突然间变得如此的美丽,就象思加回到了7年前,他们谈得如此的开心,也吃的好开心,思加就是没和我说太多,就象我是个和她们讲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尽管如此,我还是高兴得无法形容,因为我已经一年零五个月没有看到思加笑的这么开心了,自从结婚以后。同学到快11点才离开,她们都知道我要他们来的目的,我送他们到很远,我的老同学偷偷告诉我说,可能你太爱她,所以就太敏感了,思加一点都没有差异,和以前一样的可爱和美丽。表弟高度同意别人的观点,说我简直就是不正常。我无话可说。
当我送走了笑声,一个人进了家门的时候,一种不一样的气氛立刻笼罩着我,思加在收拾碗筷,她穿一身白色的睡裙,就象白菊花,乌黑发亮的头发有点凌乱的盘在头上,她看着我,没说话,继续低头做她的事。我走过去,从身后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思加,看到你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呢。她并没有答理我,转身进了厨房......
那天夜里,再次醒来,思加沉沉的睡着,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起身,找出对面房间的钥匙,打开了思加的天地,悄悄的关上门,开灯,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叠白纸,桌边一束白菊花清新得就象刚开过一样。虽然,在我不在家的时间里,思加几乎全部时间把自己关在这间20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我觉得自己象个小偷,但我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我设法说法自己,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看吧,看她在做什么,你并不是在偷窥她的秘密,你只是想让她快乐起来,看吧,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你太爱她,我不知道用怎样的理由才能说法自己原谅自己去做思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可是这时候上帝也不能阻止我去翻看思加的秘密。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我不能失去思加,我要她快乐。
我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出乎意外,那不就是一个对我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国际邮寄信封吗。在过去的七年里,我不知看过了多少次从加拿大寄来的同样的信封。现在,在我眼前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一年零五个月没有再看到过的,但是每个礼拜我就一定看到一次的而且看了整整七年的,曾经为了这样的信封被同事敲诈也宁愿请十多个人吃一吨也要把它骗回来的信封,我心跳的无法呼吸,觉得不管是怎样的事情,我都要好好的面对,可是一阵如此之恐惧的感觉侵蚀着我,我只能接受我就将打开的秘密吗?如果我不能,那我还要去打开吗?我犹豫着,痛苦着……
当我再次回到卧室,思加睡得如此的沉,沉得象一个吃饱奶而熟睡的罂儿,那张如天使般可爱的脸上藏着一种甜密,亲爱的宝贝,我是如此的热爱着你,我多么不愿去做任何任何让你不快乐的事啊,可是,我亲爱的人啊,为什么你如此的不开心,如此的和你脸上的甜蜜不一样,你让我如何好好的过日子,你这样的不开心,让我如此的难受,思加,轻轻的抚着她的耳垂,轻轻的在心里呼唤着,我可爱的亲爱的思加,回到以前吧,回到我身边吧,你不是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吗?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唯一的梦想就是和你所爱的伦在一起,为他生个胖儿子吗?可是为什么看不到你的笑容,为什么你宁愿一个人躲在书房去给别人写信,也不愿给我多说一句话呢?
我再次走进书房,痛苦燃烧着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心痛从中枢神经的四周蔓延,我颤抖着拆开了第一封已经被思加封好的信,我颤抖着翻开了那熟悉气味的信纸盒那熟悉的折叠信纸的方式。
书房里,深夜里,孤独里,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的顺着面颊滴在那熟悉的青春而娟秀的字里行间,
“伦,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思加结婚了,思加找不到你,思加结婚了,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见了,思加天天都想你,可是天天都找不到你,上星期的信你收到了吗?……”
“伦,思加回来了,思加每天都等着你来,可是你在哪里,再也没有你的信了,再也没有你的电话,再也没有你的怀抱,再也没有你的吻,伦,没有你,思加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你的电话换了,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呢,思加每天都打电话给你,每天都没有人听,0086-1300-3460406,没有错啊,为什么每天都没有人听,伦,你不喜欢思加了?你不再爱思加了,你怎么不理我了呢?”
“伦,思加对不起你,思加还没有等到你就结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就这样发生了,思加每天都想你,可是好象你就这样不见了,从思加的生命里消失,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说过思加是你永远的宝贝,你说过你要娶思加的,可是思加等你,你没有来,伦,你在哪里?带我走,我们还去我们那间陈旧的房子,我不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呆在一起,伦,思加想你。快到你的生日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思加一定会来,思加答应过你,在你三十岁生日时,要为你煮一顿丰盛的晚餐,思加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你一定要来,伦,一定要来哟……“
三十多封如此之内容的信,让我在梦幻中一样读完,我惊奇,我震憾,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怎么也想不到思加的秘密就是这些,思加是病了。
隔天的思加,和平常一样,穿得整齐而纯洁,就象昨夜的白菊花,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想对她再好一点,“ 思加,你知道我爱你吗?”
“知道”回答的一样简单而无情,
“思加,我是伦”,
“你不是!”,思加突然间大声的对我说,泪水在她漂亮的眼里打转,那种又委屈又愤怒的眼神,让我不知该说什么。
以后的日子,思加真的越来越异常了,她不再做任何事,她除了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就是躲在书房,要不就是站在窗口开窗帘看落日,看雨,听风声,听外面一切好听的和不好听的声音,就是听不到我对她说的话,儿子没有再带回来过,我确信思加真的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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