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不忍心把精神病和我的可爱而美丽的思加连在一起,思加是如此的活泼,如此的动人,她怎么会呢?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我要我的思加,我要我以前的快乐的思加,我恨自己为什么在她回来不久久那么快结婚,为什么没有好好的让她先慢慢熟悉新的环境和新的人,在她没有心理准备脱离加拿大的情况下就匆忙的娶了她,因为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无论我如何的不能接受,老天还是向我证明了这个事实,思加是真的病了……
一个傍晚,我匆匆赶回家,自从思加病了之后,我每天都是这样的。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过儿子了,好像那可怜的孩子对我并不重要,我爱思加,所以我相信,我会让她恢复正常,她的病是因为我,因为距离,因为爱,因为思念,这些现在都不存在了,只有我的爱一倍一倍的增加,十倍十倍的包围着她,我会让她好起来的。当我一进家门,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满地散乱的衣服,我匆忙走进卧室,思加正拿着剪刀把她自己的和我的衣服从衣柜一件件取出来,一件件的剪破,可怜的丢在地板上。我冲过去,想抱她,她突然用剪刀对着我,她的眼神很可怜,就象我是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坏人一样。我妥协。
晚上,我拨了表弟的电话,我告诉了他全部的“故事”,他最后终于相信了,虽然他也和我一样无法接受这个可怕而又痛心得事实,他劝说我该送思加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夜,思加睡在书房,我的心在滴血,我的灵魂在流泪,我对着上天控诉老天爷如此之不公平,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可怜的思加身上,我向上天祈祷:如果让我失去我所有的家产能让思加重新回到以前,我会对着老天爷磕一百个头,去感谢他的大慈大悲;或者宁愿让我失去一只胳膊一只手,去换回我快乐而可爱的思加,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思加还是一样的异常,甚至越来越异常了。
直到有一天,思加终于不再吃任何东西,她越来越消瘦,看着她可怜的身体和憔悴的脸,我真的无法再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了,表弟终于说服了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表弟开车载着我和思加进了珠海脑神经健康治疗中心,思加乖乖的跟着护士进了一间单人病房。思加的主治医生从我和表弟这里了解了所有的事实,其实那个事实就是我和思加的整个恋爱史。
主治陈医生给我讲解了神经中枢系统的错乱的原因,一种 “disorder of neuron transmission pathway”. 我并不关心这些所谓的病理,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思加还会再恢复吗?我期待的答案是我预料之中的医生都会说的那种没棱两可的答案:很难说,思加的情况是属于 the first stage of schosphenia, 这种病人是她们的思维混乱而且很难回到现实......",我实在对其他的废话越来越不感兴趣。
表弟回公司了,我留下来陪思加,护士告诉我思加拒绝穿病号制服,我说就让她穿自己的衣服吧,护士同意了,这样,思加成了唯一的穿正常衣服却住在精神病院的病人。
那晚,当我一个人回到冷冷的家,躺到冷冷的床上,八年前认识思加到追求思加到她从加拿大回来,一幕幕的情景,一句句的话,一张张变幻的可爱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啊,在我的耳边回荡着思加那天真而真实的笑声,我对自己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思加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她......
以后,我每天下班后的的一个家是珠海脑神经健康治疗中心,第二个家是思加的书房,第三个家是父母的住处和我那可怜的只有六个月大的儿子。
我是在七月决定把思加接回家的,医院的生活让她更加憔悴,因为他们给她吃镇定剂,她连走路都不稳了,每天都是在睡觉,看到我就当没这个人存在一样,我再也不忍心放她在这种非人的地方了。他们用缩锁住每一道门,像关囚犯一样的关着病人,而我的思加就是其中的一个,看到这样越来越昏昏沉沉的思加,我恨不得拉那个姓陈的医生打他两个耳光,是他说住在医院会比在家好的,我终于不在舍得让思加继续呆在这种不正常的地方,因为我的思加是正常的,只因为爱我太多太多,太重太重。我要带她回家,我要自己照顾她,我不要让她吃只有不正常的人才吃的那些可恶的药丸。
思加回家后,前几天还是昏昏沉沉,不过一个星期后,就精神明显好转了,我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表弟,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思加身上,我期望那可能出现的奇迹出现,让思加回到现实中来。
一个月后,思加精神不错,不过她仍然不理我太多,又回到她的小屋去继续给她心里的爱人伦写信去了,在凌晨还能看到她去拨 0086-13003460406,那是我五年前的手机号码,可是后来思加回来之前就已经换了号码,而且她是知道的,可能她现在的记忆里已经忘记了我曾经告诉她我换了号码了,可怜的思加,为什么你连疯都疯得如此的可爱呢,我看着思加拨完那个电话听到盲音后的伤心地坐在黑暗里,我无法控制自己: 思加,我怎样才能帮你,我真的希望我能接起电话的另外一头听听我亲爱的女人要对我说什。
我又一次偷看了思加写给我的信,“伦,下个星期五就是你的三十岁的生日了,我会去我们的小屋等你,不管你会不会来我都会去,伦,去年的生日给你寄去的那条蓝色的领带,你有带吗?”
可怜的思加,居然还清楚的记得我的生日,为了证实她的记忆是对的,我特别地查看了日历,是的,是下个星期五,可是那条蓝色的领带不是去年寄的,是四年前思加在加拿大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自从她回来之后,她就这样,去年的生日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就过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旧得依然发亮的钥匙,这把钥匙让我想起了无数幕我和思加在一起的快乐,那是思加在信里曾经提过的那间旧房子的钥匙,她收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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