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一个群落,越江过海的华人移民,以他们面向海外的充满磨难的迁徙和艰苦的开拓,而把中华文化远播世界各地,包括美国这块大洋彼岸的遥远的大陆。
正是应验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华人”的说法,我们走过的美国城市,从旧金山到纽约,从洛杉矶到夏威夷,等等,几乎都遍布着华人社会,而且都有不大不小的一块“中国城”(ChinaTown),又称“唐人街”。
讲到“中国城”,最大的要算是旧金山了,事实上,美国华人对旧金山的另眼相看,往往源于这是华人最早踏上的土块。而能把SanFrancisco(三藩市)叫做“旧金山”的,全世界恐怕只有华人才这么干。华人早期移民美国,往往被一个神话鼓舞着,即在美国西部这块土地上遍布金矿,所以才叫“金山”,而后来传说在澳洲发现了新的金矿,这便有“旧金山”的名号。
从美国主要城市的“中国城”来看,旧金山算是最老资格的了。其面积之大,华人之多,中国制造的物品之丰富,特色之鲜明,几乎算是之最了。很多华人长年累月地就在这片社区生息、繁衍,交往的都是同胞,不用说英语,就可以畅通无阻。以至于有的人在美国生活了一辈子,也说不上一句象样的英语。当地人说过一个笑话,说一个长年生活在“中国城”的同胞,一次在路上出了车祸,与一辆白人的车相撞,情急之下就打了119报警。他不懂更多的英语单词,于是就说“ourcar,啵儿啵儿come”。意思是讲,我们的车撞了,警车快来。他不知道“警车”怎么讲,于是就说“啵儿,啵儿”(拟警笛声)。警察莫名其妙之间竟然也听懂了,并且把警车开了来。
当然,来自不同国家、民族的移民文化往往在聚居空间上是相对独立的,并自成社区。但这并不意味着各自的孤立与分离。就说旧金山吧,在美国旅游城市评比中,已连续几年居于榜首。这除了得益于其温湿的气候,清新的空气等等之外,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较为理想的种族融合”。
占城市人口1/5的华人,应该说,为种族融合作出了不少努力。而走过旧金山机场的海关,当金发碧眼的移民局官员用汉语问上一句“有什么要申报的吗?”就觉得特别亲切。华人在融入美国社会的过程中,也传播了自身的文化。这些美国人甚至会因为说一口熟练的汉语,而朝你有点骄傲、有点调皮地一笑。其实,讲汉语并不就一定低贱,而讲英语并不就一定高贵。记得在纽约,碰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街头流浪汉,在公园的一角说着一口流利的纽约英语,听起来像是抱怨讨来的钱太少。长久以来的对英语的高尚的联想,瞬间就瓦解了。其实,语言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说着这种语言的民族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当中。我们永远不必要为母语而自卑。
华人的文化影响,以及中国的地位,在美国民众的心目中也在不断上升。美国媒体的中国报道,肯定的声音慢慢多起来,而妖魔化的倾向也有所减弱。
记得那次去《洛杉矶时报》访问,碰巧看到两天前的报纸,讲的中国安徽的农村税务改革,讲农民减轻税务负担后的感受。这正好是我的家乡,因此更感亲切,特别是文中竟然提到了笔者生活过的一个小镇,捧读之余感慨良多。
作为美国第二大城市报纸的《洛杉矶时报》,能如此深入到中国农村乡镇进行报道,足见美国媒体对中国的了解是在不断深入的。而每当看到纽约时代广场中的大幅的“三九”药业广告,就有一种自豪感,尽管费用达500万美金之巨,但其象征的意义不可估量。而听到美国人说到青岛啤酒是与美国本土出产的百威啤酒同样的好口味时,就会有一种对国货的信心。毕竟,百威在美国销量第一,而青岛紧随其后位列第二。
但是,把华人在美国的地位说得如何之高,似乎又有违事实。在美国的主流社会,并没有多少华人的声音,闪烁在电视屏幕上的华人形象少之又少。如果说美国黑人地位低,而华人地位则更低。据说洛杉矶警察殴打黑人青年的事件曝光后,全美国的黑人似乎都聚到了洛杉矶,顺着街道一路打砸过去,而白人警察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比较起来,李文和的事件则没有引起类似的剧烈震荡。我们走过大大小小的中国城,面对各式各样熟悉的汉字标牌,亲切然而又有些茫然,难道华人注定就这样开开饭馆、卖卖杂货以求一个生存吗?尽管从零星传来华人暴富的消息,但在偌大的美国毕竟少而又少,更何况IT行业又在苦熬自己的冬天。
当然,华人的成败得失也不能全部归咎于可能存在的种族歧视,华人自身的“劣根性”必须要引起痛切的反思。别的不说,就说遍布美国大城市的“中国城”吧,几乎都是那种熟悉的脏和乱,纸屑遍地,油烟四布。
据讲,连美国的房东都轻易不肯租房给华人,怕弄脏了环境。而华人住得越多,社区环境可能越不理想,公共意识明显不足。看看纽约的曼哈顿岛,从华人较为密集的下城到白人较为密集的中城,环境的优劣大有天壤之别,简直有两个纽约之感。说到纽约的出了名的脏乱来,其中的中国城是少不了被提上一笔的。虽然,这也正如我们所说,纽约的出了名的繁荣,也有华人的血汗。我们希望的是华人自身的不断改善以及由此产生的更为积极的影响。
美国之行,匆匆地如同赶路。所见所写,自是一管之窥。但因为它新奇而真切,所以自有一份珍惜的意思,于是,又想起了尚?布什亚的话:“这是唯一让你有机会放肆地展露你的天真烂漫的国家,你只巴望这里的一切事物、脸孔、天空与沙漠都是‘见山是山’,恰如其分。”至于如何判断,倒并不重要,甚至还可以自相矛盾。就像布什亚一样,他一方面说,“它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已造就了的乌托邦”;一方面又说:“这个国家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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