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人愿意去补牙。坐的那椅子像受刑，蒙着大口罩的牙医和护士手里拿着家伙，磨刀霍霍的样子，让张嘴就张嘴，没有一点自由，尤其是那可怕的吱吱声，简直让人想起渣滓洞。可是，牙坏了还是要去，因为拖来拖去，吃饭都成问题了!我总想，人的指甲总是长，这牙为什么不能勤着换换？就说每十年换一次，不也省了好些看牙的麻烦？还有那牙神经，要它干嘛呀？不如一气儿杀死，不就省得疼啦!要知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呀!当然我想所有牙医都不会赞同我的主张，要不怎么克隆这，克隆那，就没人研究克隆牙呢!即使设个诺贝尔奖，都不一定有人去哇!啧啧!牙医们才不傻呢。好，都给你一次解决了，谁还来看牙呢!

在中国国内看牙，至今还有着痛苦的记忆。很少去看牙，除非已经长了个洞。因为实在排队太难。整形是不给报销的，还必须是13岁以下。记得那年我14了，妈妈说不能再拖了。于是半夜起来去排队，好不容易看上了，是个实习医生，使劲往我嘴里塞石膏，撑得我要吐。如是三番，好容易做完牙模子，就去找医生。医生看了看，说，牙根太短，不能矫形。一句话就把我和我妈披星戴月的功劳全废了。所以我到现在还是一嘴参差不齐的牙，害得我见人笑都不敢张嘴，照相就更是“笑不露齿”，别说，倒添了几分淑女风范。

在美国看牙，一年两次洗牙，是保险包的。这倒让我感到资本主义的优越性了。美国人对牙齿是很保护的。看着电视画报上美人个个都皓齿整齐，笑得多灿烂!让我羡慕不已。看到好多成年人也戴个牙箍子，就想起自己当年被拒之门外的惨痛经历。

第一次洗牙，护士问我多久没洗了。不好意思说从没，就说一年。她“啊”了一声，那夸张的表情已经够说明问题的了。我心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先给我照X光，出来进去好几趟。一会医生来了，先检查，乖乖!没一颗牙没问题的。赶紧约时间吧!等给我吱吱啦啦地洗完，就觉得牙齿之间好像缺了什么，说话怎么漏风呢!本来不疼的牙，现在一张嘴就冷嗖嗖地!只想用舌头去填补。这样感觉好几天，结果把舌头尖给舔得都红了个泡!

几个月后，就开始每周一次的正式补牙工程。有时按时间去了，前一个还没有看完，闻着怪异的诊所味道，听着吱吱的电钻声，漫漫长长，坐如针毡，像在等待面试。轮到自己时，却总是觉得太快。而且每次就给看一颗牙，从最不疼的开始，这样你才会坚持不懈地来，一直将修补进行到底。大概美国人怕疼，每次都打麻醉针，有一次打到上嘴唇，等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嘴还是歪歪的，整个一个“半残”!

不过呢，看牙也有好处：就是不用回答问题呀!你瞧，你尽管大张着嘴，可里面有医生的家伙呢!所以医生问你哪疼啊？你只能点头，摇头。却不能表达。所以，也免去了医生和你的寒暄，问长问短。这对爱说话的人，也许是个大大的遗憾，可对我这种害怕去公共场合的人，尤其是见了陌生人就紧张，一说话就脸红的人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了。好吧，你可以尽管问，而我呢，可以非常放松地不理你，而且不用担心人家说我没礼貌，因为我此时的情况是有目共睹，人人理解的。我可以任意在心里想着心事，不管人家在我的嘴巴里捉虫子。好像那不是我的嘴巴。这多么惬意呢!

只有一件事遗憾终生，就是不可能像杂志上的人那样笑了。于是打定主意要从娃娃做起，一定让孩子们长大后可以大声地笑，爽朗地笑，笑得白花花的，也耀眼一把!

作者：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