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国庆,我总算如愿以偿,登上了飞往德国的班机,开始了既兴奋又有些失落的留学生涯。在为自己的留学梦想终于如愿以偿而兴奋的同时,心中却又忐忑不安,因为我明白,象我这样家境的孩子,出国留学有多么的不易!我真是好运,因为我有一个愿为我付出一切的家。父母是教师,他们一向省吃俭用,但为了给我营造更好的发展空间,他们毫不吝惜仅有的积蓄。一向精打细算的父亲,不止一次地慷慨对我和妈妈说:只要能办成,只要我能力可及,花再多的钱我也不在乎!记得我办出国手续时爸爸问中介:“您看这个事要怎么办,花多少钱您给我先计算一下?”然后在一分钟之内,就把他们攒了多年的钱掏出了腰包付了费!
抵德第一战:DSH考试
我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到德国后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好人。即使在很多已在德国生活多年的中国人眼中,我遇到的一些事和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2003年9月13日,我在克劳斯塔尔工业大学参加了dsh考试,9月18日知道了成绩——93分。在老师们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成绩,而且考分在90分以上,我也不用再加试口语了!这样,我很顺利地迈过了上大学前的最困难的、也是对以后学习最重要的一个门槛!关于这个考试,除了自己的努力外,我还占了内考的便宜。题型我们都很熟悉了,并且考试前将近一个月的模拟练习,也令我信心倍增。
说实话,考试之前,我还是挺害怕的。因为对我来说,万一考试通不过,又要花上半年的时间再学习。这其中除了我个人的时间投入,还有家人金钱的投入,这都是我不能接受的!考试前我给家人打了个电话,仿佛有点赌气的意味,问他们:万一考不过怎么办?父母让我放心,说考不过的话也会支持我再读半年的语言。其实我很明白他们的心意。我也给在国内的女朋友打了电话,她对我倒是很放心,说我肯定能过!不过我很讨厌别人这么说——仿佛通过DSH对我来说像是天经地义似的——这让我压力很大。不过她也说了:通不过,她也很高兴,还希望我因此而回国。
等待成绩公布的日子真让人难受!还好,我在学生宿舍住,能上网。有个郑州老乡刚从外地回来,也能陪我聊天,反正无心上学是肯定的。16还是17号?我实在等不及了,便到学校去问成绩。有一个韩国的女孩也在学校等成绩。她怕考不过,还报考了其他学校的dsh,且第二天就要考试。如果她这次考过了,她就不必再跑到别的城市考了。她问了问淑斯特女士,淑斯特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你明天还是去参加考试吧。”我也想问但又不敢问,因为德国人一向很认真:说是明天公布成绩,今天就是不行。淑斯特看到我,冲我笑了笑——像个小孩似的笑。这一笑,让我放心了好多,于是便回家了。
18号早上会知道成绩,同时颁发dsh证书。成绩在80-90分之间的还要加试口语。口语考试每组10人,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第一组,8:00就开始考。屋子里有3个考试口语的老师:淑斯特女士、派克女士(我坐在她的对面,我很喜欢这位优雅的女士)、还有一位大学的教授(这是必须的)。淑斯特女士先告诉我们:有几位同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不必参加口试,会得到一张很有特色的dsh证书。她开始发证书,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1张、2张、发到第3张,还没有我!就在我快要崩溃了时,忽然我听到她念了我的名字:Wen!原来,按字母顺序排列我的名字在这一组是靠后的。我欣喜若狂!真的是欣喜若狂!我当然不敢表露出我的欣喜,得先憋着,因为还有同学要考试口语。然后淑斯特女士又对3位没通过的同学表示了遗憾(没有中国人)。最后她告诉我们:拿到证书的同学可以去庆祝了!我站起来,和我的老师们一一热情地握手,向他们表达我的感谢与祝愿!大家很兴奋,所有的中国学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我将喜讯告诉了爸妈。爸爸喜极而泣地对我说:这是我这辈子最最高兴的事儿!也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生日祝福!(在我备考期间正是爸爸阴历的生日)。而后又给女朋友打了电话,先虚晃一枪,告诉她没过,她先是一惊,然后又连埋怨带批评地说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对不起家里人……这反倒让我很高兴。当我告诉她我其实通过了时,她竟然一点都没激动,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反倒让我觉得很无聊。唉!
就这样,历经半年的磨难,我终于收获了开启德国大学校门的金钥匙!
Hefe(酵母)和垃圾
奥格斯堡是我到德国的第一站,到目前为止呆的时间最长也最轻松的一站。当时我从北京首都机场出发,在阿姆斯特丹转机(小型飞机),一路提心吊胆地飞到了慕尼黑。乘坐学校大巴来到了德国位于巴伐利亚州(德国南部)的城市——奥格斯堡。
奥格斯堡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和北德比起来,这里让人感觉到是真正的欧洲。窄窄的马路,红色的碎石街道,准时的城市轻轨,还有满街讲德语带口音的老太太。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非常有意味,而不知为何当时却没体会出来。当时只觉得奥格斯堡很小,其实不然,它是拜仁州的第三大城市,除了慕尼黑、纽伦堡,然后就是它了。
我们住在市中心的一个hotel里,房租应该是215欧。(记不清了。如果是市中心三星酒店,而且一人一间屋子的话,这个价钱倒不能说贵。但后来竟然安排3、4个中国学生住在一间屋子里,而且价格不变,就很过分了)。我和一添住里屋,厅里住着韩大夫(韩涛)。但是我只有一张床、半个衣橱和一个非常小的四方桌子,没有椅子。我非常非常不愿和其他人住在一间屋子里。没有私人空间,我十分不习惯,这对我在奥格斯堡开始的两个月的学习生活影响特别大。
三个人一起做饭吃。第一顿饭吃的是面条,没有盐的面条。谁都不知道怎么买盐,而且我们都要倒时差,虽然很兴奋。三人的生活象是五味瓶:快乐,友情,信任,自私,懒惰,都有的尝。有两件特别搞笑的事情,都发生在前两周,都是和我们的老大韩医生有直接的关系。
第一件是韩医生与Hefe的故事。住下来之后,我们去买菜,韩医生说:来国外了,就应该吃面包黄油。他在国内也是经常吃的,而我对这东西却丝毫不感兴趣,哪有什么吃头儿。但我们还是一起去转。当时大家都不知道“黄油”德语怎么说,也不知包装是什么样子的,只觉得应该是块状的。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类似物,韩大夫果断地说“就是它了”!拿回家,扔在冰箱里忘了。过了好几天,那天早上想起来,韩大夫又是那一句“我在国内经常吃的,我很习惯吃这个”!然后把面包摆好,我们两个看着他把包装纸打开,怎么是有点发灰色?看看包装纸,离过期早着呢。韩大夫又说:“可能德国的黄油就这样。”然后很费力(真的很费力,因为有点颗粒状)地涂到了面包上。我瞧了瞧那样子,摇了摇头,我可不要吃这个!韩大夫一脸得意地张嘴就是一口,然后立马成了苦瓜脸,并把面包扔到了垃圾桶里,去漱口去了。大家抓着字典一查,Hefe——原来是“酵母”!哈哈哈!
此后,韩大夫每次买什么吃的都必先拿字典查一查,嘿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医生细心的天性呢!
还有就是停车场的故事。我和一添只要一提这个词,定是乐不可支,哈哈……德国的垃圾要分类:生物垃圾、可回收的……我们倒是很认真的分门别类了,只是不知道要倒在哪里?!
我们的垃圾不多,一周倒一两次就是了。我不知道该倒在哪里,于是韩大夫示范先去倒了一次。第二次轮到我,我问韩大夫怎么走?韩大夫说是坐电梯到地下一层,出门便是一个垃圾箱。我说一个垃圾箱?有没有地下二层呢?他说:“喔,垃圾不都打好袋了么,放进去就行了,二层是停车场。”于是我就到地下一层,看到一个垃圾箱,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袋垃圾,还有一些纸板和旧杂志。我发现那两袋垃圾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我便将垃圾放了进去,还顺手捡了几本杂志带回去看,以便学习德语。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忽然有人来叫门,楼上的一个女生通知我们5点要到地下2层开会,酒店管理人员好像有事情要说。去哪里干嘛?我们又没有汽车,我很纳闷儿。 5点了,我们三人乘电梯下去了。电梯门一开,好么,门口摆着4、5个硕大的垃圾箱。那个管理人员(我看象是垃圾工)一脸的不满,看我们人来了不少,就对我们讲开了,一口拜仁方言。我们大多是听不懂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搞了半天,原来:不知道是那个中国人把垃圾都扔到了地下一层的专扔纸板杂志的垃圾箱里,都已经2个星期了。里面的食物残渣、香蕉皮等已经开始发臭了,非常的难闻。这么做是非常不对的——他非常生气地把我们都教训了一顿。但我们怎么敢承认呢?我看看一添,看看韩大夫,他们俩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尤其是韩大夫,还要装成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们还要和大家一样,频频点头回答:“ja,ja(是的,对)”。临走,那位清洁工知道还有很多人没下来,便让其他的中国人和他一起去叫人,但让我们三个留下,因为我们三个的德语相对好一些。“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一会儿,向其他的中国学生解释一下,另外当一下翻译……”事后回房间,我们捂着肚子一阵狂笑,整整笑了5分钟!
此后总算知道垃圾该扔在哪里了。
文/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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