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图加特市政厅登记结婚,所有的手续都是他去办的。公证师让我在婚前财产公证上签字的时候,我连合同都没有看,直接摔给我在伦敦的律师,等双方就翻译问题达成协议后,就签了。我想,汉思就是穷教师,我也能养他。
可是我觉得奇怪的是那公证合同长而又长,我在每一页上都要签字,一共签了三百多个名字。那时候因为要结婚,患了婚前恐惧综合症,白天昏沉夜里清醒,总想找个理由逃避已经预先公布的结婚登记。在银行里我沉默不语,同事们都是过来人,打趣说,能跑赶快跑吧!婚后因为工作延续的问题继续在上海呆了几个月。但是我结婚的消息除了家里人和老许一家知道以外,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办公室里我婚前婚后唯一的分别就是桌子上多了一桢汉思站在英国WARWICK城堡前的独影,同事们见了都说,喔,德国人还是穿军装好看呀!因为在那幅照片里汉思穿了一件长风衣,仿佛德国军人的长袍。
我照样还是跟阿东到处吃喝,而始终没有告诉他我结婚的事情。当时的想法很自然,大家是朋友,又没有那些个意思,结婚不结婚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老许经常打趣我说,嘿,你这个人就是很暧昧啊,看人家阿东,眼神都不对了。为此,老许还特地给阿东起了个外号曰:中山狼。他说,这小子肯定有异心,有狼子野心的那种。我说,我知道!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阿东告诉过我他要找的女孩子的标准。标准很实在,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广东青年的大概想法,那就是,女孩子要‘叻’过他,用普通话说就是女孩子要比他能干,能弹压得住他。放到具体的条款,他说,她的学历要比他高,身材最好也要比他高,而最重要的,就是那女孩子要精明强干,要‘能做老板娘的’,在家里看数管着他,当然,还有一条也是不能妥协的,那就是女孩子必须是正宗广东人,拿到广东户口的外地人免问。
当时听到这样的条款是,我在心里微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想,嘿,我倒是非常符合条件的人,可能还有点超标准了。阿东是中专毕业,他自己招供,在到这家他正在供职的民营企业应聘的时候他拿着华南理工大学的本科文凭,不过那是他用一百二十块钱从街上买来的。不过,他很自豪地说,那些真的大学生见了客户话都讲不清楚了,不象他,巧舌如簧,诡计多端,生意很快就兴隆起来了。所以,现在他是主持华东地区的销售总管。
然而我始终是相信阿东的,因为我们广东人都很实在,在外地讨生活做生意的尤其如此,阿东就是有天大的雄心壮志,恐怕做梦也没有想过把我列为他的目标对象之一。他不过是我的又一个仰慕者罢了,而这样的人物我见过不少,就让他尽情仰慕吧。有时候出于玩笑心理,我还跟着他到他的客户那里,做出似是而非的样子来让大家看着,误导小众舆论。
后来把阿东的这些娶妻标准告诉了老许,老许大笑道,你完蛋了,他肯定是看上你了,我要赶快报告汉思,告诉他他老婆见得在上海招蜂惹蝶,得赶快把她弄走,免得日后麻烦。我也笑道,哪里就这么巧,我看不象啊,人家没有那门心思,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因为结婚的关系,调回欧洲工作的事情很快就有着落了。当时亚太地区和非洲地区需要一个两边跑跑的人,而且我有语言优势,两边的工作应该说还是都做过的。所以,我可以有两个选择,伦敦或者布鲁塞尔。我看了一下直线距离,选了后者,不过后者是一个临时性的工作,会根据需要和可能延长或者取消这个工作地点。
于是,2001年的9月,我准备到欧洲来。订的是9月18日东航的机票,那时候东航经北京直飞布鲁塞尔的航线还没有取消,我在上海就比较从容地购置了很多丝绸旗袍和其他丝绸服饰,想着将来总要穿着这些东西的。
那时候爸爸妈妈也在上海跟我一起住着,妈妈看着我每天跑裁缝店跑时装店跑珠宝店,心里觉得很宽慰,但是想到即将的离别,她又很难过。可是她说,宁可我这么就跑去了,不希望我一个人还这么形影相吊的跑东跑西,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她做母亲的心里也大大的欣慰,因为女儿总是要嫁人的。
9月11晚,晚饭前到金杨小区里的一个理发店去理发,店主手艺很好,三下两下就把头发剪出个样子,价钱是惊人的便宜,只要四块钱人民币。(理发店地址:金杨路金杨三村一个居民楼的底层)
回家的时候在理发店外面,我因为没有看清楚台阶,摔了一跤,把膝盖摔破了皮,大痛一会就麻木了,也没有太多的血。
回家,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手抖,摔破了一个碗。
八点,我跟妈妈说,今天老是碰到倒霉的事情,我看今晚还是早点关门睡觉好些,不要再有什么事情出来。
。。。。老许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得很熟了。忽然被电话铃叫起来,我迷糊着去抓电话。那头是老许紧急的声音,快看电视! 纽约遭突然袭击!乱了!!。。。。
我记得汉思正在布鲁塞尔开一个商务会议,而他以前和我在那里游玩的时候,曾经笑说,你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战略核导弹对准布鲁塞尔,因为这里是欧洲的政治首都和北约总部。。。打歪一点点,就到我们斯图加特了。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不通。再打,还是不通。
我连续地机械地拨着电话,总是不通。
妈妈也惊醒了,无言地看着电视,看着我拨电话,一次又一次。
生长在和平时期的我,好象第一次感觉到战争的来临。如果北约遭袭击,那么汉思的酒店应该也在射程之内,或者在允许的导弹偏差范围之内吧。我忽然觉得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比如,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核武器是很厉害的。。。
试了有大半个小时,我把电话放下。在电话机旁呆坐着。
过了十分钟,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汉思的手机号码。我抢起电话,他说,我们这里没事,不过会是开不下去了,美国人现在都急翻了,因为很多人的家属都在纽约。下午我就回德国去。你不要担心,没有事的,美国是美国,欧洲是欧洲。
第二天,国内所有飞往美国的国际航线都停航。我去东航处打听,说飞欧洲的没有受影响。
我又去见了老许一家,请他们在我离开以后帮忙照顾一下父母,在他们回深圳的时候送一送。
我告诉阿东,因为工作关系我要回欧洲去了。一起出去吃饭如何?
接下去的几天我们天天跑到外面吃饭。我知道欧洲的饮食单调,哪里比得上国内,所以抓紧时间过过瘾。
阿东那几天精神不好,问他,说是工作上有麻烦,比较累。不过因为我的即将离开,所以他也一天不落地陪吃陪喝。
9月17日,我们在浦东时代广场二楼的寿司店吃了晚饭。我说,明天中午的飞机。
结帐出门,我说,那么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小心做生意啊!
他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我也没有客套,扬手招了个出租汽车就回家了。
刚进门,电话就响起来,原来是阿东打来的。我说,到家了,一切都好,没事,明天我都安排了。
后来听爸爸妈妈说,2002年春节,阿东还带了很贵重的干鲍鱼和人参,找到我在深圳的家,坐了一会才走。妈妈说,阿东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然而我开始觉得有点问题了。我问妈妈,告诉他我结婚的事情没有?妈妈说,没有啊,我以为他知道的,你们不是经常一起出去吃喝么?这事情你没有告诉他?
那年七月份,我跟汉思回国。我在深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了好,他想在上海见我,我说,工作太忙,可能见不到你了。后来汉思因为有事先到杭州,我在上海见了阿东一次,大家都没有什么变化。也谈工作和上海的事情。知道他换了一家公司。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告诉他我已经结婚的事情。
我在上海呆了两天就离开到杭州和南京去了。
2003年,SARS初起的时候,国内消息还封锁得很严。我给在上海的老许和阿东都打了电话,要他们小心,因为他们都是在外面吃喝跑跑做生意的人。阿东对电脑一窍不通,电脑于他唯一的功能是打游戏,所以联系只能靠电话。其实也说不上很密切的联系,一年就那么一次两次的电话。
SARS过去后,我打算回国。因为这次汉思不同行,所以我提前安排了跟很多以前的朋友的吃喝饭局。其中也包括阿东。
我在上海住在老许家里,老许家在离莘庄地铁站不远的别墅区里。
8月11日,我和妈妈到达上海。
晚上,我请了老许一家和阿东一起到预园商城的老上海酒家吃饭。
大家都没有什么改变。妈妈说原来不想出来吃饭的,可是因为要见见阿东,就一起来了。
席间我们一起说笑,我有心把话题扯到阿东的女朋友问题上。老许说,这个容易,哪天我们有时间了看他住的地方黑了灯,一起上去堵就可以了,这种东西吗要拿双才有说服力。大家大笑。
我说,各位,你们要是有什么合适的女孩子,千万帮他物色一个。他的条件就是,她要比他高,学历也要高,人要精明强干,要是做老板娘的女子,当然,必须是广东人哪。老许老婆是广东人,说,在上海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广东人!就是有,也留不到现在呀!我说,大家有心寻一寻,尽力而为哈。许太太你不是还有很多表妹么?对呀,老许老婆说,可是学历都不高,人也都在乡下的,哪里有做老板娘的人才?
妈妈看到阿东低头不出声,一味吃饭,忙出来喝住我们这些胡说八道的,说,你们厚道些,不要为难阿东!
既然妈妈发了话,我们也不敢太在这话题上纠缠,其实我的本意是通过这样的吃喝玩笑间接告诉阿东,要找女朋友的话最好现在开始找别人,如果他真是对我有意思的话。
不过我还是觉得老许说的话不对,我很坦然地相信他是另有目标的。
以后几天我一直忙着采购,直到8月15日,我买了8月18日早上到南京的车票,准备去看看姨一家,然后从南京回深圳。
8月15日,晚餐在一家鸡粥店,我吃了大半只三黄鸡和一盘干煎带鱼。
8月16日,阿东安排回请,我和老许一家并老许的二弟一起去延安路高架下面的来来火锅吃鱼头。
结帐出来,老许看着没精打采的阿东说,我们这下宰你宰得狠了!哈哈!
然而老许毕竟是老许,他对老婆和二弟说,咱们先走一步,让阿东跟她聊聊,她过两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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