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租屋住在这个小城的北面,上班的时候会骑着车子一直往东南骑,穿过小小的闹市,然后转弯转弯,就可以一直沿着这个城市最宽阔的马路到达工作的地方。路途不近不远,恰好让我看够来往的人群,想完一个小小的回忆片段,吹上最适量的微风。
一年前,成了家安了新屋,一下子来了大路的南端,于是,每天的早晨是一直一直踏着车子往北骑,用原来时间的一半就可以完成的路途,没有频繁的转弯,没有过多的人群,只有交通灯下短暂的停留,与陌生人几秒间无意识的照面。
起先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不习惯,每次下班看着原来经常同行的同事和我在路口分道而去,自己一个人向南偏移独行,感觉孤孤单单。荒凉和杂草分开沿途的工地和道路,构不成风景,几乎不用周转就已经进了小区,此后,人与车落落寞寞的融进崭新的建筑间隙。
再后来,就开始习惯。就好像后来必须习惯的一切。生活的镜头被浓缩成路途上不停顿的短促行进和工作时无休无止的准备,记忆的片段也只能狭狭窄窄或近或远的开始在脑海里车轮般的旋转。有时候,那些回忆里的情节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预备怀念的环节,工作的地方就到了,人停车停,回忆停止。
久而久之,关于过往,我善于收藏的心也就这样在生活的繁琐和匆忙里无处安身。曾经呆过的城市真正成为了远方,爱过的人背对着我站在记忆里,面目不清。越近和越远在此时成就了一种固有的概念,它开始规律性的囊括起许多的人与事,而其中,我清楚,离去的是什么,我又正在靠近什么。
上个冬天的一段时间里,每天清晨在别人的楼下等车,然后坐着他们的汽车上班。绿色的POLO车里常常坐着四个人,不太说话,有温情的音乐和浓郁的香水味道充斥弥漫。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更成了原来的二分之一,虽然安分无需仓促奔波,却短暂到连一份早餐都来不及吃完,更不用说在汽车的狭仄空间里想自己。那不是关于自己的选择,所以最后弃其而去,又踏上自己的车,从冬天开始一直骑到现在,直到在这个夏天里看到晴天太阳花绽放,雨天太阳花收拢。
工作的地方是低矮半旧的楼群,光阴把它砖红的墙壁拉成暗淡和忧郁。春夏的时候,上面会爬满攀援向上的软体植物,斑驳的青苔留下道道抹不去的深沉。三楼的高度并不高拔,却因为四围未被开拓的田野而拉开了视野。白天,我很少偶尔在这里驻足远望,看些小小的风景,那些俊朗的香樟们在我上次留意过以后便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而去年的很多时间里,在每个必须工作到夜里的日子里,我常常坐在工作的位置上看着周围的黑夜。窗外,越近的灯火越是疏朗,越远的灯火越是细密。而它们反复投影,左侧灯火重叠重叠上右侧灯火点滴。于是,我左右的窗户上,点点滴滴的灯火,层层叠叠的风光。
我像个发现奇迹的孩子,常常忘乎所以的沉浸在这样的景观里而忘了工作,忘了自己,我常常感动着那些远远近近的灯光带来的重逢的喜悦,我也常常在莫名的欣赏时思考人事。
什么时候近,什么时候远。
灯火的疏密是不会变的,而我们与人事的距离,却是我们自身无法控制的一种。时光的奔跑和年龄的累积,滋生的是疲惫的小苗。我们常常这样走向了某人,却陌生了感情,我们这样走近了生活,却又远离开生活的本意。
风尘起,夏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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