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寄宿家庭住时,每周只要把160元新西兰元一交,就吃喝无忧了,可现在呢?在小阁楼里舒服了只一天,住的问题刚解决,吃的问题就来了。
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吃什么? 我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超市,才体会到购物是个很费心的事。所谓费心,是因为囊中羞涩,每花一元钱都要斟酌半天,新西兰元和人民币的兑换率要不停地在我脑子里转悠几圈。东西比起北京当然是太贵了,我把钱包攥得紧紧的,只买了一些面包和油盐。
从小在“蜜罐”里泡大,啥好吃的没见过?所以我对吃就那么回事。现在可不成了,吃了几天面包片后,我就强烈地怀念我爸做的红烧排骨和鱼香肉丝,连炒土豆丝也想,想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奶奶包的野菜馅儿大包子更是不敢想,一想就馋得直往上反胃酸。我后悔自己在家时吃饭还要父母和奶奶左劝右哄的,就差他们用筷子塞进我的嘴里了。哎,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
嗅觉是记忆最深刻的感觉
据说,人的嗅觉是记忆最深刻的感觉,我现在太有切身体会了。
那天,我路过商店,香甜的烤面包味从橱窗里飘出来,那诱人的美味熏得我都走不动了。那香味,立即勾起我和我妈一次在北京“家乐福”购物的特别具体的回忆——
面对超市柜台里那么多刚出烤箱的面包、蛋糕、香肠、烤肉……,妈妈不停地问我:“你想吃什么?咱们买点什么?”。
“买点叉烧肉吧?”
“不想吃。”
“买个大菠萝面包吧。”
“忒腻,不要。”
我总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要,什么都不想要!”
气得我妈直说:“哼,你这是吃饱撑的,上哪儿饿你几天就知道吃了。”
现在真让妈妈说着了,这不,还没几天呢,我就饿得“恨不得吃下一头牛”去!
说实在的,自从搬家后,除了欢迎宴会那顿饭,我就再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每天早上一片面包,半杯牛奶,中午吃一个苹果或不吃,晚饭是我一天中的正餐,也不过是一包方便面而已。
其实我现在忍饥挨饿,也不是真的没东西吃,只是,一来我舍不得花钱买现成的,二来自己又不会做,所以肚子比较凄惨。
听说一家印度人开的超市东西很便宜,我就直奔而去。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购物,我自己都觉得很滑稽,但又不得不这么做。看吧,一个中国女孩,拿着一个笔记本在超市的每一个角落溜达着,她戴着近视眼镜,尽量凑近物价标签,然后记在本上,那就是我。一个印度籍保安模样的人,在我身边停下来,可能把我当成什么“挖墙角”的物价间谍了,跟了我老半天。
整整一上午,我把这里的物价调查个“底儿掉”后,什么也没买,揣着那个本子就回家了,我可要仔细地合计合计再来。
我写好一个购物单,先买什么,后买什么,什么可以暂时不买。我一下会算计了许多,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当家就成了小抠门。
想起我奶奶一直教导我要节俭,给我讲她年轻时生活如何艰难,一分钱掰成两瓣花……。我想,将来我老了的时候,会对我的儿孙们说:“你们的奶奶我呀,当年在新西兰留学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呢。”
最后,除了必需的油盐酱醋以外,我买了各种各样的调味品之类的一大堆,反正看到和北京我家的碗柜里差不多的东西都划拉回家了,把警察房东给我准备的小橱柜塞得满满的。在国内没听爸爸妈妈说过这些调料有多贵,可是在新西兰这些小东西可都是天价。每样一点,林林总总加到一起也一百多新币,这可就是五百多人民币呀!
如果这些东西我都使用了,也就算没白买,可惜我对他们的了解仅仅是听过这些名字而已,直到现在这些东西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柜厨里。
还有更可笑的,本来一只鸡翅膀卖一元钱,但是一大袋才卖八元钱,为了图便宜,我买了一整袋鸡翅,足足5公斤!我们家冰箱的冷冻层被“鸡翅”塞得满满的,以致房东“警察叔叔”打开冰箱后立刻就误会了,他说:“OK,我吃过北京烤鸭,好吃极了,你是要给我们做北京烤鸡吗?”
得,又赔了!还得给他们做什么“北京烤鸡”。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饿”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馋”,什么叫“胃亏肉”。我把这感受在电话里告诉爸爸妈妈,他们的反映不太正常,说:“好!饿一饿挺好。”
嘿!宝贝女儿在国外挨饿,他们还挺高兴似的。
“哼,又在考验我。”我当然知道他们的用心良苦。
这不,刚考验了我一天我那老妈就受不了了,她发来许多短信:“我的孩子,不要在吃的上节省,一定要吃肉和鸡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伴随着短信的到来,我的长城卡中也突然多了一些钱,这是妈妈连夜往我的卡中存入的。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每花一块钱,都是爹妈的心血,我决不能乱花一分钱。
我开始记帐——一根葱、一盒鸡蛋、一袋面包、一本书、一打稿纸……这些小物件都一丝不苟地记在我的帐里。“囊中羞涩”、“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等这些让人感觉很“小家子气”的词汇,几天之内就被我理解得非常透彻。
我明白了,这,就是生活。
生活本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基本字组成的,就是一分一毛地积攒起来的,只是这么些年,我在国内从没有机会接触,到今天才明白,的确有些晚了。
其实,会算帐和会购物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有钱谁都会。会做饭才是独立生活的开始。看来,我得先给自己打工——学会做饭。
北京烤鸭变烤鸡
我一直想以实际行动来回报“警察叔叔”他们对我的热情接纳,比如做点儿好吃的啦、或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啦,我真想在生活上露上两手,可是很惭愧,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以下是我和妈妈在电脑的可视镜头中面对面的一次对话,肯定有人会觉得很可笑,觉得我很笨,但这是真的——
我:“妈妈,看!我买了一棵紫色甘蓝。”
妈妈:“啊,多么漂亮的菜!这种菜是很有营养的。”
“我知道有营养,可是怎么做呀?”
“就像炒洋白菜那样做就行了。”
“炒洋白菜怎么做呀?”
“就像炒土豆丝那样炒呗。”
“那炒土豆丝怎么做呀?”
“笨孩子,你别气我了,我看你就生吃吧!生吃你总会吧?”
妈妈开始对我进行“远程烹调教育”。那些天,只要打开电脑的邮箱,都有妈妈写的菜谱。当然,妈根据我的能力和财力而施教,教的都不是太难做的家常菜。从她那的独特的“菜谱”中,能看得出妈妈对我实在没少操心;而我过去在家时,是一个“饭来张口”的娇小姐也可见一斑。
妈妈先后传来了好多“附加括弧”的网络菜谱,只是我总是做走了样。但是不管怎样,我的做饭技术是由生变熟,由熟变香了。
趁着“警察叔叔”说过想吃什么“北京烤鸡”,我何不借机表现一下?烤鸡就烤鸡,好歹出国前我也曾经被爸妈紧急培训过,现在还有老妈网络传菜谱,我就练一下吧。
反正这帮人没吃过也没见过,这“北京烤鸡”怎么做都行。
我又通过E-mial 向老妈求援。妈妈很快就回信了,一条叫“微波炉鸡翅”的烹调方法,用123步骤的形式,写得清清楚楚。
可是,从微波炉里出来的鸡,能叫“烤鸡”吗?这难不倒我,我早就瞄上了厨房的烤箱了,把妈妈的菜谱改造了一下,不是放进微波炉,而是放进了烤箱,一大盘“北京烤鸡”还真的做出来了。
记得那天“北京烤鸡”端上饭桌后,我们几个人吃得都合不上嘴了。“警察叔叔”直叫好,说:“好吃好吃,北京烤鸡比北京烤鸭还好吃!”
虽然鸡翅被“烤”掉了一大半,算经济账我多少有点儿心疼,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觉得是赚了——我因此改良加发明了一道“珍奇美味”,让那几位吃得很开心,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自己很有烹调潜力——原来我是深藏不露啊。
我计划,放假回北京时,一定给爸爸妈妈好好露上一手,做一大盘子“北京烤鸡”,让他们高兴高兴。
我还想把烤鸡秘方在这里公布于众,献给广大的留学生们,制作步骤如下:
1、用盐、酱油、味精、花椒粉浸泡鸡翅;
2、20分钟后,放进170摄氏度预热的烤箱;
3、烤一小时就得了。
就这么简单。我发现烤箱真是做饭的好工具,从此它为我做出了许多我改良加发明、同时在国内未曾吃过的好吃的——包括我最爱吃的各种味道的大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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