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俄罗斯是一个小题大做的国家。
他们对每一个即将到来的节日都要比我们放大了好几倍来重视。比如新年,国内最多只给三天假期,而那里通常要有半个月好活;再比如三八妇女节,我国公民至多有一天或半天假期,还有的单位干脆就没有假期,而这边却至少有两三天。
他们的节日名目繁多,男人、女人、司机、父亲、母亲、胜利日、国庆、大学生,三天两头就要放假,好象日子也不用过了,只躺在床上就会有馅饼从天而降砸到头上,一年中至少半年都要这样来过。
换作是我们国家的人,早就无聊的疯掉了,太没成就感了嘛。那么容易就到手的假期还有什么意思。也许是国情不同,生活态度也有差异,俄罗斯人好象吃着开心果长大的,一件找不出任何可笑理由的是他们也可以笑上半天,常常叫人摸不着头脑。同样,每一个即将到来的节日也会让他们兴奋不已。
他们所求不多,更倾向于一些精神感官上的愉悦,而我们,却更倾向于物质上的享受,无形中给自己套上一副精神枷锁,而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们太现实,太有远见,所以我们并不快乐,没有他们活得简单、轻松。不知是他们太笨,还是我们太精,反之亦然。
三月份没有什么象样的节日,因为性别问题,8号跟本人没有多大关系。好心好意给薇打个电话,送去节日的祝福,不料却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我这记大好的马屁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马蹄子上。十五日,消费者权益日,俄罗斯轻工业可不比国内,想造假坑害消费者也没有那个能耐,不提也罢。
眼看三月份的日历就要撕光了,四月份开始就是个大节,肾上腺分泌过度的外国佬早就憋红了眼睛,准备大干一场呢。
三月三十一日上午就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了,逛商场,选衣服,商量出行计划,第二天晚上要出席列宁广场的舞会。大多数人在半个月前就预定好舞伴了。
本人虽不高大英俊,但精心打扮一番还是勉强可以见人的。所以,偶尔也会有两个不开眼的姑娘选我做舞伴,长相没得说,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硬是没有薇来得顺眼,就都礼貌的推掉了。
俄罗斯姑娘很豪爽,说不行就不行,没有二话,潇洒的转身便走,绝不缠人的。
无意中眼光落在我和薇的合照上,心头便缠了团乱麻,千头万绪,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很烦。
记得我们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时,我问过她一句话:“你要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她说:“谈得来的话,比尔·盖茨也能将就;谈不来的话,贝克汉姆也别想凑合。”
“还不如直接说想找个有钱人算了。”
“说不定还会有例外的啊。”她叹了口气。
“要是跟我呢?”我随意问道。
“解决温饱就不错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吃得很多吗?”
她十分谨慎的回答:“不多,不多,保持体形时,还可以少吃些。”
仅仅这几句话,薇就成了我的女友。
之后,薇到北京去读高中,我还留在相识的小镇。一年也只见两次面。每次回来,除去必要的应酬,走亲访友,留给两只劳燕的仅有些可怜的时间,匆匆见了,问候几声,又要分手,临别,两只手还舍不得分开,她总会哭。
一般情侣们的海誓山盟,柔情蜜意,我们一样都没经历就确定了关系,想来也不觉怎么遗憾。
相识十几年,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十六个月,不经意间春花秋月就被一个一个的送掉了,使我们的感情里程也没一个见证。
或许,只有每个月那张能让父母血压迅速升高、心率过速的电话费帐单可以给我们作证吧。
我和薇也算是青梅竹马,不到十岁就认识了,从那时起,我们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许多年过去了,也就习惯了。
但在内心深处,总是难以割舍那一份牵挂、思念,只是不愿流露出来,惹对方伤心,徒增烦恼。见了面,只是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话题。
留学英伦,一直是薇的梦想。在她通过雅思考试后,我不声不响的申请到一所俄罗斯的大学,卷了铺盖,先她一步到欧洲去了。
她写信给我,说,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到那样冷的地方受苦,况且,我们还是相隔两地,无法常常见面。
我回信给她:我想得很清楚,我没有任何奢求,我只希望能离你近一些,至少在同一块大陆上,我就满足了。而且,从这里去英国也更方便一些。如果你能常常想起我,我的苦就没有白吃。
日子过得真快,又是情人节了。我们互赠了卡片,我决定去看她,所有朋友的钱都被我借到破产,旅费终于筹齐了。我没有通知她,预备要给她意外的惊喜。
当我冒着大雪,捧着鲜花,敲开她房门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去了曼彻斯特。
突发奇想去寻找浪漫,结果浪漫没找到,却欠下一屁股债。还说要给她什么以外的惊喜,哪知竟是有意外没惊喜,糗到家了。在那之后,茶不思,饭不想,人也没精神,沮丧到了极点,接她的电话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没生气。
她大概也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头,总是追问我。
想到这些,我的头也凉了下来,本来想出去和他们疯一疯,放松一下自己。因为想到了薇的事,便没了兴致。
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了,三月过去了。我鬼使神差的坐起来,推醒室友,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将本层所有门上都画满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图案。
回到寝室,我心里舒服多了。但想想自己如此小人,其他人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便不肯去睡,怕着了道,遭别人算计。
但忙了大半夜,实在撑不住了,只得睡了。
早晨,推门,怎样也推不开。一时兴起,用身体撞开了门,一桶水下来,湿了一头一脸,躲闪的时候又被绳子绊倒。许多人冲上来,用画笔在我的身上、脸上乱画,我没有生气,是我先和他们开玩笑的。
唉,认倒霉吧。
我没有心情吃饭、逛街、看电影,只得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室友和一位漂亮姑娘出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不喜欢孤独,却又害怕和别人相处。生活中充满了矛盾,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无所事事,却又无可奈何,我无法抱怨,也不能抱怨,弄成这样全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手机这时也来烦我,是一条短信,薇发过来,说要来看我,午夜零点大概就会到了。
我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着把我当近亲结婚的产物了,是不是?欺负弱智儿童哪,我再蠢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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