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又接着讲第二个故事——
“由于鸭子不会孵蛋,农民们就把鸭蛋和鸡蛋放在一起,让母鸡代劳孵蛋。我们家的那只母鸡太善良了,辛苦了21天,孵出了若干只小鸡和4只小鸭子,并且她把最疼爱一只小鸭子留在身边,那只小鸭子别提多可爱了。”
听妈妈的语气,我想象得出那只小鸭子的确比他的兄弟姐妹受宠。
“那后来呢?”小小年纪的我替那只小鸭子的未来担忧。
“其它3只小鸭摇摇摆摆地跟着小鸡们撒着欢儿的跑,它们越过庄稼地,来到村边的小河边,小鸡在草地上捉虫子;小鸭子们“扑腾、扑腾”跳下河游得可快了……”妈妈讲得很生动,和故事书里的一模一样。
“可是,那只留在鸡妈妈身边的小鸭子,你猜怎么着?”
“你们不会也象当地农民那么残忍吧?”我听说当年的知青是去向农民伯伯学习的,学得越象越好。
妈妈摇摇头,说:“那只成为‘老鸡崽儿’的小鸭子,别说游泳啦,走都走不稳,最后,在家门口的车道沟里,在浅得刚没脚面的积水里就淹死啦。”
太惨了,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人也是一样,成了‘老鸡崽儿’就会被社会淘汰。”说着说着,妈妈把话题由鸡和鸭转向了人,说白了,是转向我。随着一天天长大,我渐渐明白了这个故事的语重心长。
有时,我对妈妈的唠唠叨叨不满时,也拿“老鸡崽儿”说事儿:“象你和奶奶一天到晚总管着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许干的,我呀,恐怕连老鸡崽儿都成不了,也就是一个鸡蛋!”
“哼,还是个臭鸡蛋!”我们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笑够了,妈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着妈妈那晴转多云的表情变换,我心里明白,“不当‘老鸡崽儿’”是远远达不到父母标准的,变成一只普通的鸡都不行,他们希望宝贝女儿是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还得是金的!
这才是我们全家的心愿,是我出国的真正理由。 2003年4月底,我胸怀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背负着爹妈的寄托和不舍,捂着双层大口罩,推着笨重的行李车,穿过现代化的首都机场,告别了被SARS病毒威胁着北京,犹豫不决地走出母亲的“翅膀”,一步一步地朝着海关,朝着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新的生活走去。
起飞——在撕心裂肺的离别痛苦中,我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
爸爸妈妈和奶奶,你们对我的句句叮嘱我都记在心中了,它将陪伴我度过留学的日子。奶奶,您一个人去湖边遛弯,千万离水边远着点儿;爸爸,您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点儿烟吧;妈妈,你要多运动运动,我希望你的肚子再小些……
由于SARS的肆虐,北京机场壁垒森严,人人戴着大口罩。除了一些必须出国的留学生以外,几乎无人在此时出行,北京国际机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即将远征孩子和为他们送行的家长。
送行的妈妈们为了尽可能地多嘱咐几句,差不多都忘我地摘下了口罩。是啊,这些孩子在母亲舒适翅膀下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突然要远走高飞,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妈的有多少牵挂和不安啊。
还没飞走呢,我就目睹了人间最伟大的爱——母爱。
看吧,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推着行李车跑回剪票口,喊着:“妈,超重了!人家让交3000元钱。”他妈妈闻声即动,立刻掏腰包;
瞧,一个学生妈妈拿着一张表格在填,边写边叨唠:“连个表都填不好,看你出去再靠谁?”她的孩子在一边呆呆地站着;
再看,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哇哇的哭着,说什么也不想走了,她的妈妈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痛哭,人们在劝这娘俩……
我呢,也没让我妈省心。
在托运行李处,我的箱子里被检查出有“不明物体”,打开箱子发现是一小包金属礼品在捣乱。经过检查,终于同意过关了,可是,我老爸经过科学的计算,反复的实验,精心利用每一公分空间才装好的行李箱,我是没有本事把它关上了。
却怎么也关不上了。我只好把东西掏出来重新装箱,越着急越使不上劲儿,我满身是汗。
“亭亭,怎么这么慢呀,行李还没通过?你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太让我又惊又喜了,老妈从哪冒出来的?在关键时刻,妈妈说服了机场工作人员,象“神仙”一样来到我身边。
“怎么回事?来不及了,快点吧!你起来,我来!”妈妈一边数落着我,一边飞快地忙活起来。
“你这臭孩子,真是笨死了,怎么能叫我放心呢!”我站在一旁,很塌实地看着妈妈帮我收拾乱摊子。
“去往新加坡的A51次航班就要起飞了。”机场的广播员平静地用中文和英文播报了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没有依依不舍,没有再三叮嘱,甚至连道别都来不及了,妈妈把我推进安检口,我背着书包向前直奔。 “别磕着电脑!” “别掉了东西!” “别进错了侯机厅!” “别慌!” “……”
妈妈一连串的“别”字在我脑后追着我,我终于赶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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