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移民来到加拿大，面对着满街的英文招牌与海报，以及加美人士快速度的英语对话，免不了常张口结舌；甚至会有又盲、又聋、又哑的感觉。然而，既已移民来此，要在此地扎根，生活下去，除了恶补英文，已然别无选择。老妻与我虽已年迈，一个坐七，一个望八，终究还是不得不痛下决心，拿出勇气，报名参加附近一所教会所办的ESL课程，返老还童，重新过起学子生涯来。

刚开始的时候，课文倒不太深。加以白人老师对我们这一对“老老外”多少总较客气，没有给我们太大的压力。无奈我们自己年龄太大，忘性太重，学习起来仍不免日感吃力。可是，凡事既然开了头，还是不能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有一天，女儿在家请客，特地邀我们二老在旁“见习”。鼓励我们“学以致用”，练练英文。

席间，女儿问起何以不见珍妮到来。安娜说：“She was in labour the day before yesterday.”我一见机会来了，忍不住插嘴道：“我年轻时也有过多次labour的经验。”不料话一出口，他们竟然哄堂大笑。

我一时不知所以，只得以茫然的目光向女儿求助。她显然有点尴尬。忙用普通话对我解释：“阿爹，你弄错啦！labour除了工作与劳动之外，还有‘分娩’一义。”

有了这次尴尬的经验，我从此不敢再在别人面前搬弄我那该死的英文，暴露自己蹩脚的英文程度。

小潘乘赴美参加孙女毕业典礼之便，绕道到温哥华来看我们。他是众好友中第一个来温探视我的人，我当然非常欣喜和兴奋。当晚，就在一家中式自助餐馆为他洗尘。

小潘是个瘾君子，成天一烟在手，片刻不离。幸而今天用饭的时候，他倒还算尊重礼仪，没有在席上含“烟”喷人。勉强忍耐到吃完饭后，第一句话就问我：“这里可以抽烟吗？”

“当然可以。”我指着不远处墙上那张写着“Smoke Free”的红纸给他看：“你过去那边抽吧！”小潘喜形于色，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兴匆匆地跑了过去。这时，女儿却轻轻地踅到我身边，低声道：“阿爹，你又搞错啦！”她遥指墙上那张红纸道：“Smoke Free并非可以自由吸烟；而是‘无烟’的意思。也就是表示他们是家全面禁烟的餐馆！”

我急忙快步过去阻止小潘。谁知他已高高兴兴地点燃一支香烟，正欲享受吞云吐雾之乐。就在此时，一个服务生已凑到他面前，礼貌地跟他低语了几句。只见小潘脸色一沉，随即将烟揉熄，把它交给服务生。而后，悻悻然地走回我们这边。

不等他开口抱怨，我赶紧迎了上去说道：“我也吃饱啦。走，咱们到店外透透气。”一出门，我立即将早已备好在手的香烟递了一支给他，热心地为他点烟。同时，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这时，小潘手中一支烟，快活似神仙，也就忘了向我兴师问罪，责问我的英文到底学到哪里去啦！

林伊祝寄自温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