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澳大利亚悉尼国际机场降落后,我们的合作伙伴约翰·贝瑞先生早已等候在那里。顾不得长途跋涉的劳顿,顾不上欣赏悉尼风光,我们乘上贝瑞先生的轿车,向位于悉尼和堪培拉之间的滨海城市沃伦贡开去。
一路隔窗远眺,翠绿的蓝山山脉绵延起伏,在澳洲大陆与太平洋中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山虽不高,却绿得叫人陶醉,漫山遍野的牛羊在肥沃的草地里悠然自得的啃食仲春的嫩草,山坳里逶迤长满簇簇挺拔的松、杉,牧人们各式别墅旁边的牛栏羊栏,给草场平添了一份城乡结合的协调美。山的低矮处,太平洋的浩瀚水面隐约可见。随便走到哪里,都会让你觉得风景如画。据贝瑞先生介绍,沃伦贡一带地下的煤和铅锌矿蕴藏丰富,是澳大利亚的工业基地。因此,顺应产、学、研相结合的要求,不很起眼的小城里坐落着知名高等学府——沃伦贡大学。望着地上的绿草白羊,想着地下的黑煤灰锌,深感这里实为人杰地灵的富庶之乡。
近两个小时后,山下沃伦贡城的点点建筑映入我们的眼帘。车沿缓坡下行,路两旁的宽阔草坪象整齐的迎宾队伍,抖擞着满身的露珠,银光闪烁。进入市区后,反而觉得这里更象森林,建筑物完全隐藏在莽莽苍苍的绿树丛中,如果不是宽畅的马路和两旁的路灯,你很难相信身处城中。车经过闹市,突然看见几个写有“卧龙岗”字样的招牌,仔细琢磨,猜想是华人对该城名字的音译,顿使我感到这里华人众多。几天后到沃伦贡大学的参观证实了我的猜测,那里的华人教职工在标语中用汉字写着“卧龙岗大学欢迎您”。透过那译名,看得出他们的乡情与智慧如此巧妙的结合在异国他乡。
小城的生活节奏并不紧张,政府机关一般早上9点上班,中午在单位简单吃些快餐继续工作,下午4点下班。经过三天的洽谈,我们和澳大利亚朋友很顺利的就合作项目达成协议,便有了时间在小城漫步。沃伦贡虽然置身于绿荫之中,却仍有个很大的植物园。园内种植着澳大利亚西北部不同地区的各种树木花草,特别是沙漠植物供人观赏。徜徉在光怪陆离的针叶或阔叶植物与花木中,目不暇接,小桥流水的点缀,更让人流连忘返。正当我们在一片圆形叶子的树丛边拍照时,不远处传来唱京剧的声音:“包龙图,打啊坐在开哎封府啊”。
出于好奇,我沿着曲径通幽的林间小路循声踱去,见密林深处一小片开阔地上,一位白发老人很投入的一招一式边唱边舞自娱自乐。我不忍打扰他,装作欣赏林木,他却主动打招呼:“先生!从大陆来的吧?”攀谈中,才知道他竟和我是同年毕业的老三届大学生,也被分配到农村插过队。所不同的是,当我还在遥远的非洲履行国际主义义务时,他已通过自学熟谙英语,并抢改革开放之先到澳大利亚留学,继而取得学位和绿卡,当上了沃伦贡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畅谈一阵后,他要求我教他一段京戏,说是尽管每年都回家看看,但仍经常思念家乡父老和祖国。我理解一个远离故里人的心情,不无打趣的说:“你们把沃伦贡译为卧龙岗,看来这里确实聚集着很多来自龙的故乡的卧龙凤雏,我们票一段《空城计》里诸葛亮的唱段吧。”于是清了清嗓子,一句一句共同切磋起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直到随行的同志催我该到车站乘车去堪培拉,我们才握手告别。
离去的一路,身后断断续续传来那同胞沙哑的京剧声:“我本是卧龙岗散哪淡的人嗯……”随着那声音的越来越远,我挥不去脑海里他那与我同龄却是满头白发的身影,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许伤感:身在异乡为异客,散淡的人,不那么容易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