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30多岁的高龄,写下一篇矫情的博。呵,伤感的人是可耻的。
坐在黑色的夜里,听耳机里许巍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撕碎深不可测的寂静。
是他的《故乡》。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该在温哥华了。
在电脑的垃圾箱里,我的无数个开头中间有一个开头是这样的:
“ 我是个30岁的女人,刚刚移民到温哥华,这个天堂一样美丽的城市。
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每天,我都倚在这扇朝向太平洋上的窗口上,遥望自己的家。
遥远而又孤单的北半球——离深圳、我女儿住的地方有1万公里,离安徽、爸爸的家是1万1千公里,要是想去吉林、我妈妈的城市,那得1万3千公里。
我和他们在地球的两端,至少需要12小时以上的长途飞行,穿越无边无际而又深不可测的太平洋。在异国深蓝色的夜空下,我清楚地知道,其实已经很难飞到他们身边,而实际的距离也许更远,远到我可能无法回去。
来这里不过几天,还处在时差的晕眩之中,分不清现实和恍若现实之间的界限,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有时也分不清这里和那里。除了一个同学的妹妹以外,我不认得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就像是被飞机误投下来的一个包裹,世界在转瞬之间遗忘了我,而我也仿佛遗忘了整个世界。
我住在kingsway旁边的一条小街上。正是春天,阳光明亮而温暖,街道两边白色的别墅掩映在大片的樱花树下,除了偶尔经过的汽车以外,这里很少有人走过,非常安静。我常常会端个凳子坐在树荫下,眺望远方洁白的雪山。风吹过我混乱的思绪,吹乱我的书页,吹落满树的樱花,空气里是混着些花瓣的香味和远处海水潮湿的气息,甜蜜中带着些腥气,和我熟悉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
这当然不是我的自传,可有些地方也有一点我的印记,比如,我从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故乡。
一直很羡慕那些在家乡生长到18岁才出远门的孩子,他们在自己熟悉的土壤里向上拔节、把记忆的根越扎越深。我生在严寒的东北小城,在学会走路之前已经可以熟练地滑冰。爸爸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童年里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在部队大院里拼命地奔跑,一群孩子追逐另一群孩子,欢笑、尖叫。
9岁的时候,爸爸带我们去了安徽,他摸着我的头说:“得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能一辈子吃高粱米啊。”
记得离开四平的那个早晨,刚刚9月,已经开始下霜了。我在候车室的大厅里忽然没来由地大哭了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事实上,这哭声仿佛从天而降,连我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我只好对那些不知所措的大人们说:“我肚子疼,真的,很疼。”
就着样我哭泣着坐上了火车,在汽笛声和眼泪里告别了那个我出生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安徽是爸爸的故乡,我在蚌埠读到高中,又去芜湖念了大学,然后就南下惠州。现在我在深圳刚刚住满10年,可下个月,又不得不去温哥华了。
30多年的光阴,在5个不同的城市里度过,每一次都是有点被动地被别人带着离开,在每个城市里停留最长也不会超过10年。这一切是单纯的偶然还是宿命的安排?10年以后,我是不是还要打点行装、再一次出发呢?
有时候,看着被时间均匀分割开的人生,我会感到有一点茫然。而此时,夜色无边,未来朦胧而又神秘 。
如果我也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那应该是要回到哪一个地方呢?
曾经看过几本安妮宝贝的书,她为了自己内心呼唤的声音而流浪,决绝放纵、义无反顾。
而我只不过是个希望岁月静好的女人,可是张开手心,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给我这许多漂泊?
我不停地走着,不去想什么故乡,可离开的慌张好像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有些时候,我希望能够越过朦胧的时间,去看看那个掌握着永恒、或许是很随意地安排了我的命运的人。
他存在吗?
许巍还在唱着: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
他仿佛正是为我而唱的,不必再问了,有家、有温暖的地方,应该就是故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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