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籍广东台山,父亲家贫有六兄弟,世代做泥水工,30年代初,父亲和二伯父二位叔父到美国旧金山谋生,因不懂英文,只能做洗衣工,听父亲讲当时洗衣是手工操作,烫斗很重,用铁链挂着,在烧红的炭火上加热后使用,由于长年累月弯腰负重,父亲四十多岁已驼背,双手很粗糙手指伸不直,就这样辛苦地赚钱,六叔年轻学会英语,后来在唐人街开三间旅店,二伯回广州做生意,我父亲回乡下建二间楼房,1934年我就在新屋出生,我六个月时,父亲又返美国,他在餐馆洗盘碗做杂工,有时剥虾壳连指甲都撕裂,他忍着十指连心的痛在赚血汗钱,本想再辛苦几年就回家,谁知二次世界大战使他的夙愿不能实现。
一直到80年代,改革开放,年逾87岁的父亲由于那份难以割舍的乡情,最后他还是选择落叶归根,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更大的创伤,因为母亲自接信后,天天坐在门口看着日历勾手指计算着丈夫的归期,但由于长达46年的日夜思念,终因心脏病突发竟在父亲回国前五天不幸逝世,我和二哥强忍悲痛送别母亲后,再去迎接父亲,担心老父受不起这巨大打击,把父亲接到我工作的医院里才敢把实情告知,只见老父声泪俱下地抚摸着贤妻的遗像说:“我回来太晚了,不过您能活到86岁也算长寿。”此后父亲在我细心照顾下愉快地生活二年也平静过世,终年89岁。
父辈的儿女,除六叔全家早定居美国,他去世后由儿孙继承祖业外,其它的第二代均在国内工作,但到了90年代父辈的第三代却能凭着自己的实力来美国发展,有的做生意,我的儿子和儿媳都是国内清华硕士,1990年他俩均考取美国博士学位,毕业后留美勤力地工作,他们已成为当地高科技人才,已有二个女儿,全家定居在加州。我也因此移民来到美国现已成为旧金山市居民。
每当我漫步在唐人街,总是会到父辈曾生活过的士德顿街看看,听到讲台山话的老伯也会不由自主多望几眼,然而再也看不到昔日满面苍桑驼背的老华工背影,见到的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三五成群,坐在花园角石凳上下棋看报或聊天的老乡,也许他们也和我一样,是为了和儿孙团聚而移民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美丽、四季如春的世界名城――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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