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还是意大利式的。
新娘子是我在多伦多认识的一大姐,高挑人靓身材好,在众成功男人堆里扒拉了一年有余,终于相中一意大利哥们儿。随后展开一系列中化工作──教其说中文,带其吃中餐,让其穿唐装,甚至拉其搓麻将,几个月下来,这哥们儿被糟蹋的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我见犹怜。
这一对儿在夏天回国结婚之后仍意犹未尽,扬言要在多伦多再办一次意大利式的,并命令我参加,任务是给她不懂英文的父母作陪。
婚礼当天微阴,十月份的多伦多大小冷风儿已经开始满街乱窜,但众女宾依然全部露肩晚礼服上阵,站在人群中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对我的身心造成不小的腐蚀。
大姐父母的车刚在教堂旁边停好,我赶紧跑过去给他们拉开车门,她妈妈笑着冲我直点头,我正要自我介绍,她爸爸从车子另一侧钻出来。“女儿呢?”“在礼堂里面呢。”老两口遂急匆匆奔向教堂。我稍微一愣,立马跟上。
大姐穿着白色婚纱众星捧月般从更衣室走出来。“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座峰。”大姐拎着曳地婚纱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跟她爸妈说。“啊?你就是座峰啊!总听我家Christine提起你。”她的妈妈过来跟我握手。
“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日本人呢。”她爸走过来边和我握手边跟她妈说。“是吗?我觉得座峰长的象韩国人。”她妈上下打量我。我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说我长的象日本人和韩国人?这话可不能让我妈听见了。
不知在教堂的木长凳上坐了多久,牧师让我们起立,随后新郎新娘先后神采奕奕的在门口出现,然后踩着婚礼进行曲的点儿美滋滋的走进来。然后是女傧相,也就是伴娘。
伴娘是中国人,长的很小巧玲珑,五官也很精致,看样子应该是江浙一带的女孩,她捧着一束鲜花,有些□腆,抿着嘴穿过两排木长椅中间的过道,朝新娘走去。
此伴娘看的我心律和脉搏不齐,头晕与哮喘并发,伴着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在我心底响起一声“此妞我喜欢”的嘶吼并大有绕梁三日而不绝之势。这婚礼本是人家的俏事,但若是可以借大姐之东风,遂我之歹意,这一天岂不是更圆满?
于是决意下手。
溜进洗手间,用水修复几绺被碰乱的头发,把靴子擦到苍蝇穿钉鞋落上去也劈叉,仔细把胸前那枚杀人鲸图腾徽章调整出随意又浪漫的效果并忍痛拔除微长鼻毛三根。
然后仪态万方的信步融入人群,站立时必定腰身挺拔气宇尽量不凡,落座时必深坐叠腿微含下颚,力求在尚未与该伴娘短兵相接的时候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当然,如果可以同时波及其他女子那就更好了。
交换戒指,新郎新娘宣誓,点蜡烛,抛花束等等我已无心在意,脑子里满是伴娘那单薄的小肩膀。
终于到了开宴的时间,从门童那里领过自己的名牌后对名落座。我被分在吧台旁边的1号桌,大姐的父母和那意大利哥们儿的父母坐在5号桌,新郎新娘坐在一张放在大厅中央的长桌子前,伴郎伴娘男女花童左右排开落座。于是,我和伴娘妹妹再次天各一方。
意大利式的前菜实在没什么吃头,他们似乎很擅长把一切食物都烹调到原味全无,熏鱼是猪皮味儿;番茄干是聚乙烯味儿;腊肉吃起来像苏打饼干,后来我发现一大盘子白色椭圆形小球,以为是鹌鹑蛋,弄了几个回来一吃,才知道是奶酪球!连灌三口红酒送下此球,把盘子刀叉推开,再无任何食欲。
转头跟坐我旁边的菲律宾哥们儿说话之际偷眼望了望那个小伴娘,她正安静的坐在新娘旁边,煞是可爱,可惜,早知道座位这么安排,我就争取做伴郎了。百无聊赖,拿过一瓶红酒转来转去的看标签,正研究呢,瓶身上一个小巧的身影一晃而过,我忙回头,发现小伴娘手里轻轻托着一杯红酒正站在我身后冲我笑。
“Fin!好久不见啊!”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
她认识我?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们很熟吗?不会吧?我会记不得身边出现过这样的美女?看她的样子我们应该是见过的,能笑成这样,说明我给她的印象还不坏,不管怎样,要镇静……别再盯着人家胸看了!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些话之后,我忙不迭的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杯子,大概因为有些紧张,我拿着杯子喝个不停,而在这时,小伴娘已经拉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不打算跟她装,放下杯子我就问她。“我倒是觉得你蛮面熟的,我们在哪儿见过来着?”“我是Amy呀!你忘啦?去年咱们还一起去唱歌呢!”说着她看着我轻轻笑了起来。
去年?唱歌?对,是有那么一次,当时在座的有美女吗?没印象啊,那天我喝高了?也没有啊?我出去一般只喝果汁可乐的,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当时我居然没发现她。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在Christine的公司里做秘书。”我发现她的杯子也空了,忙又给她添了半杯。“是啊……谢谢……呀,你留胡子啦?自己修的?”我笑着点点头。
“蛮有男人味儿的嘛!”Amy说着凑过来看我的胡子,并带来一股香奈尔的气息。这暧昧的距离和味道让我嘴唇发干两腿发颤,我歪头躲开她的目光,从桌上摸过一杯冰水给自己灌了大半下去。
“哎?有酒你喝冰水干吗?来。”Amy说着伸杯子过来,我忙放下冰水抄起红酒。
“一口干了啊。”Amy朝我俏皮的挤挤眼睛。“不用吧?”我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是:别说红酒,鸩酒我也干!
放下杯子,Amy抢在我前面拿起酒瓶添酒,我坐在一旁心头撞鹿。
“最近有没有写东西啊?Christine总说你文采好,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啊?”Amy把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歪着头望着我。
“你看,还没出咱们这个圈子呢,传言就已经言过其实了,我哪有什么文采,你别看我长的挺细,我其实就是一个粗人。”
“呵呵呵……”Amy被逗笑了。可爱女孩总是会被轻易逗笑,我笑着轻轻摇摇头,抿了口红酒。
“Fin!Fin!…………”我正打算下钩撒网放长线的时候,大姐喊我。没办法,谁让人家今儿是新娘呢,我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笑成眯眯眼的Amy,起身走向大厅中央。
原来大姐要我这个干弟弟出来做游戏。说是游戏,不过是让一男一女到大厅中央去合力扔一只塑料做的大色子,点数是几,新郎新娘就要热吻几分钟,如果是心形图案(原先一点的那面被换成心形图案),那么游戏者就要亲吻。
我多希望Amy来和我一起做这个游戏!我和一个胖女人抬起色子,扔出了两点。很好,我并不想吻她。)
等我匆匆赶回我的座位,发现我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哥们儿,笔挺西装分头油亮有点儿发胖,典型的成功人士。
见我走来,那人赶忙笑着站起来跟我握手,出于条件反射我也伸出了手。Amy也站起来,左右搭住我们两人的肩膀。“这是Fin。这是我老公Peter。”
……
我记不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后来又是怎样坐回椅子上的,以至于Amy和她老公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全无印象。
我只记得,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美国女孩说我总不和她说话,非拉我去吧台喝酒不可。于是我俩趴在吧台上,阿拉巴马,黑俄罗斯,血腥玛丽,加巧克力的杜松子酒等等逐一喝来。
经过渐渐胡言乱语的聊天,我得知她只有十九岁,却也结了婚,我不想等她老公跑过来,打算离开,谁想直起身子顿觉头重脚轻,只好又趴回吧台上,她成双成对的跟酒保点着鸡尾酒,我在旁边一杯接一杯的喝,眼前那条深邃的乳沟越来越模糊……
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说要跟我喝一杯,酒过之后,她凑到我耳边。
“你觉得Amy怎么样?”“嗯?不错啊,不错……”“她就是我去年要介绍给你的那个女孩,你当时……”大姐话没说完,一伙人又围上来敬酒。
有这回事儿吗?好像有这么档子事儿,嗯,我当时似乎说了‘我不喜欢别人介绍,喜欢自己找女朋友’之类的话,对,我一向都是这么装的。
我这样想着,转身叫过酒保。“Bloody Mary, real blood plz……”酒保愣了一下,随后大笑。“u must be drunk , sir.”
当晚回到家,觉得有话想说,于是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我说:“2005年10月9号,让我心跳的女孩堆里混进一名已婚妇女。”
后来某天跟看看姐说及此事,看看姐说,我的口味在上升。我却得出另外一个结论:姐姐给介绍的女孩,一定要见见。
纵观整个事件的始末,给我的教训是:不要再参加意大利式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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