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帮忙的短工还有一个菲律宾男孩。他经常穿一身绿雨衣,连带雨帽。我越看越像‘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事’里的那个穿黑雨衣拿铁钩的杀手。第一印象没好感。一次我去仓库拿东西,他走进来主动和我聊天。他说他是学IT的,是DIPLOMA。我说我也学IT,偶是MASTER。真没想到学IT的都变成了勤劳的力工。想必很多澳洲工厂里都养着一些年轻MASTER。怎么搞得这么惨!他又讲了一些他的课程,我听的半懂不懂。哼哼哈哈了一阵子,我忙着要走。他要我电话号码。我想了想,瞎话一时编不出口,给他就是了。他高兴地把电话用彩色笔写在了手臂上。礼尚往来,见怪不怪。可后来,这小子总是用一种他看来是媚眼而我看来是挑衅的眼神瞟着我。弄的我很不舒服。自以为了不起呀?以为你看谁谁就看的上你?看他来我就低头干活。说实在的,挺反感那些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不咋地的男生。
这个菲律宾男孩本来在屋外帮忙。那天不知道怎么跑到屋里来,大声说话大声笑。还跟山聊天。他的英语可能比我流利吧。起码他懂得怎么交流。可是,我就是听不大懂。再后来,看他那么大嗓门,我就不自觉的回头望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那倒霉眼神望着我。我憋一肚子气。马上转回头,愤怒的想,有什么好看的。他要是会中文,我肯定对他说,你看个P看,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山什么时候窜到我身后闹,还在我耳边悄悄说,who are you looking at, en? 醋意十足。我回头。山吓的退后一步。我想,可能是我刚才对那人厌恶的表情还没收回。山来的太快,我来不及换表情了。他很受伤的说,what?!! 然后想了想说,you look upset. 我估计他是想说你怎么一副厌恶的表情,委婉一点,就成了upset。我赶紧打圆场。You scared me. Well …… I am not upset. I am sleepy. 估计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以为我很反感他吧。之后我一直装出萎靡不振的sleepy样子。后来快下工的时候,他走进屋里,二话不说,把我脚下所有的垃圾箱子都处理掉了。我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帮忙好,还是不帮忙好。这是怎么了啊!他一边干还一边对旁边的人咕哝道,怎么能让女孩子抬这么多垃圾。大家知道他没话找话,没人理他。
第二天,我们见面还是笑着问早晨好的。中午工作时来了一个送货的中国男孩。(我估计不出年龄,通称男孩吧!)他和这里的人很熟。他和贝打招呼。反正我忙我的,不去理睬。他看到山在我附近的地方拿什么东西,不知犯什么毛病的问了一句,山,你喜欢ASIAN GIRL么?山下意识的说了句, why (why ask.)我心里嘀咕,他脑有病。山摆弄了一会他要的东西,沉默了很久,然后一字一字地说了一句我有史以外听他说过的最清楚的一句话, Maybe asian girl doesn’t like me. 他转过头看我,眼里含笑。我听完这话不自觉就抬头。还是那种要杀人的眼神。我很不好意思,忙低下头。心里想,你这二百五、大傻瓜,难道看不出来我也喜欢你么,白痴呀。
从这一句之后,山再很少来找我,遇见像没遇见一样。好像我变成了空气。我不是空气,我的心在沸腾。可我该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
(本该写打工,可越写越像琼瑶。我希望我这个长舌妇早点收笔!)
刚来的那几天,山的殷勤让其他的人都打了退堂鼓。就连花心小少也让着他。他们泡妞还很讲哥们义气。只要我进仓库拿东西,花心小少就把机会让给山。等我从仓库中出来,他就挤眉弄眼的,很是夸张。可是,世上毕竟有好人在。在我附近工作的麦是唯一一个积极阻止山行动的人。他比我清楚山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帅帅的花心萝卜。不用麦告诉我,我也能觉得出。后来,麦在背地里警告过山,并让山发誓不要在接近我或打我的主意。麦担心我这个亚洲的小丫头不懂得他们澳洲人的风流,怕我上当。麦还通过贝提醒我小心山。我没什么反应。心中有数了。可是,男有情女有意,好感是阻止的了的么?!大不了,我不和山出去行了吧!
当山借故来屋里时,老麦总是阻止他开口。一次,山进来忙什么东西,老麦说你别总找机会进屋来打搅那女孩。山:我没有,我.....。老麦:shut up。山:我进来是.....。老麦:shut up。山:我不是在弄.......。老麦:shut up。山:我......。老麦:shut up。一直shut up到山气的翻白眼说不出话来。惹的屋里人哄堂大笑。有一次,山进来。没话找话的说,今天天气多lovely啊,就象lovely girl。老麦马上说:山,你promised。山一甩头,shut up。
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誓言。总之,那是个为我好的誓言。虽不说什么,我从心中感激老麦。他在我刚来时是唯一一个从不对我打招呼、从不和我讲话的老人家。没想到在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关爱的心。要不是他积极阻止山,让山发誓,我不知幼稚的陷入虚假的感情里多深。
那天中午山说完那句话,在下午他就当着我的面和一个工友谈他的女朋友。我是吃饭时间,不得不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天。我一口一口喝水,一口一口硬咽下去。后来他们谈到marriage一类的话题,我根本听不进去。没想听,也听不明白。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空白多过激动,激动多过嫉妒。其实,没什么。不就追不到手,立马放手么。我有什么好遗憾的呐。
只是,有点委屈。
我再也不去看山。就当没这个人。他走过,就当走过的是一阵风。我阴着脸,从早到晚。屋里寂静下来,没那种欢声笑语。偶尔,听老麦和贝聊天。我假装凑趣地去听听。其实,我啥也不想听。没劲。
山也从来不看我。即使走过,也决不看。没了他的帮助,我开始像猴子一样在仓库里爬来爬去找我要的东西。我倔起来可不是闹笑话。不管多高多重的东西,我都想自己把它搞定,决不求他帮忙。一天下来,累的要死要活。实在搞不定的只好叫贝去求他。反正我是不去。有时,躲不过去碰巧他在,只能求他援助。他把东西放在我手里,头撇向一边。有意的。不理睬。我冷冷的说句谢谢,掉头就走。心里堵的慌,也许还有点aching。
其实,他还是很小心的在帮忙。有时,他把我要的东西早早搬到离我不远处。不说话走掉。我回头看到。把谢谢两字闷在嘴里。我不知道,这种冷战要多久。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得不到手就变的很冷酷。我虽然是亚洲人、黄皮肤,可我也不屑于向白人帅哥献媚。就算喜欢,也不能说出去。不然,太丢脸了。要让他知道,黄皮肤MM也不那么好泡,不是谁都那么下贱的看白人就好。我要让那种喜欢他的感觉烂在肚子里。坏掉。死掉。
有时在幻想,山也许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坏’。要是真的玩弄人,用不着撇过头不看我。这不是欲盖弥彰么!又一想,山也许是追的太没尽,觉得浪费精力在一个亚洲‘哑巴’身上不值得。又或许,是因为他误会我不喜欢他呢?总之,想那么多都白费。老外以为只要是SINGLE的人都可以随便玩玩的。这和我们道德标准千差万别。他让我动心或许容易,让我改变观念那是万万不能。
前天,一个极度繁忙的日子。我在雨里穿梭来穿梭去。什么事情都不顺利。本来是要推一个小小推车去仓库拿东西。看见山在附近,我想快点离他远点。于是推车狂奔。结果,撞在墙上。惹的身后那帮人一阵大笑。真没面子!去仓库里拿苹果箱子。不想让山帮忙,努力自己拽箱子。结果把整层货架弄翻,箱子撒了一地。还是他和花心小少来收尾。我灰溜溜的跑掉了。后来,去COOL ROOM里拿PLUM,把旁边的菜筐全部撞翻。豆角大葱跑满地。花心小少正在给顾客拿东西呢,不得不停下来先帮我处理‘后事’。气得他要吐血。再后来,又在推车时把握不足,把整车的箱子全弄在地上。山回头见我那惨样,不得不帮忙。就这样,我等于连滚带爬的累了一天,也闯了一天的祸。就连贝都开始埋怨我。说我怎么一天魂不守舍的?我气愤得真想把制服扔到老板脸上,告诉他,老子我不干了!
下午午休时,吃饭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山也在。没我的位置了。我冲了一包方便面,迅速离开那里。听他们提起我的面条,再不感兴趣听。急匆匆离开。我猫在仓库一角开始我的午餐。外边小雨纷纷。雨滴飘落在我的脸上,面条上。想起一天的不顺,想起山的冷漠,想起我这下等人的打工生涯,想起明天的路不知在何方,眼里的泪花闪啊闪。我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失去自己的信念、不要失去自己的动力、不要失去自己的尊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把面条消灭掉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毕业后一直闹腾着回国回家。现在想想,或许这表现了自己的懦弱。在挫折面前,我给自己找理由逃脱。为什么不想一想,在哪里跌倒就该在哪里站起来呢?!我该回澳洲么?我不该回澳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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