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和“海带”是当今两个有着内在关联的民间新语词——海归和海待。
我有一个小表弟,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学成归国的“海龟”博士,搞的是尖端学科基础理论研究,有在国外实验室工作的经历,但海归的境遇却不顺利。小表弟刚一回到委派自己出国留学的研究院,就有领导找他,私下里暗示他“跳槽”,并劝他找个效益好的单位……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小表弟的归来打乱了该研究院固有的“利益格局”——院里迫在眉睫的分房子、评职称都会因为类似他这样的“海龟”出现,使本来排着队的人们的既得利益受到影响,为此,研究院宁可放弃这样的“海龟”。于是,小表弟的发展始终“不顺”——因为搞的是尖端学科基础理论研究,没有见效益快的项目,课题申请经费异常困难;分房子也只能“排”在复转军人的后面;评职称时,竟让他和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考外语……他苦笑着说,自己基本就跟一条可有可无的“海带”差不多!(尽管“海带”是说找不着工作的“海龟”)实在没意思,只好再“杀出国门去”……
中国的“海龟”是不是真的太多了?科技人才是不是真的过剩了?具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但现实中却真实地存在着。当然,小表弟一个人的境遇并不能说明所有的用人单位、所有的“海龟”人才成长环境的现状。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社会环境中、每一个小单位里,怎样才能形成一个让“海龟”人才健康成长的良好氛围。
2004年伊始,在我们党和新中国的历史上,中央第一次专门召开全国人才工作会议,阐述了实施人才强国战略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人才评价机制有了重大突破。而且,这次会议还特别提出:“要加大吸引留学和海外高层次人才工作力度”。当“不惟学历、不惟职称、不惟资历、不惟身分”不拘一格选人才的新观念被决策者普遍认同的时候,当我们走出“惟学历”误区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看待“海龟”,如何看待高学历?我想,“海龟”们是不该为此受到轻视的,高学历也不该因此贬值。因为我们“尊重劳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创造”,强调人才的“学习能力、实践能力、创新能力”,只是不惟学历,而不是否认真才实学,更不是重蹈“知识越多越反动”“学历越高越无用”的荒谬逻辑。笔者以为“海龟”变“海带”并非“正常现象”,千万别再让每一个海外归来的学子心寒了!
今天,“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已经成为全世界的共识,中国要真正从人口大国转化为人才大国。如何培养、吸引和使用好各级各类人才,特别是海外归来的人才,对中国科技的跨越式发展,对一个地区的崛起,对一个企业的生死兴衰,对一个科研实体能否跻身国际科学前沿……都有着十分现实的意义。正如中国科学院周光召院士所指出的:“100年来,留学生在发展中国科技上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在现阶段,从国外引进高水平人才,仍然对我国经济和科技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们不仅会带来知识、技术,还会带来管理经验,带来海外销售渠道。对这样的人才,我们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而且我们还要千方百计创造条件,包括主动走出去,把他们请回来。”由此,笔者又想起最近采访过的一位“海龟”成功人士,他也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回国的,后来去了南方一所大学,当即学校聘他教授职称,给了一个实验室,并解决了四室一厅的住房。现在,不仅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课题研究成果颇丰,在国际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了数篇论文,使该大学的该项课题研究站在了国际科技竞争的前沿位置,小小的实验室已经发展成初具规模的研究所。作为博士生导师,他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博士生,率先打破了该大学多年存在的学术上“近亲繁殖”的僵局,成为学科带头人。同时,他也享受到有突出贡献专家的待遇,年薪10万元……
怎样才能形成一个让“海龟”人才健康成长的良好氛围呢?照剥一句名言,那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地上固有的……人才成长具体环境的良好氛围只能由所有参与到这个具体环境中的人共同创造。对各级决策者而言,对“海龟”型人才是求贤若渴、心向往之还是心胸狭窄、拒之千里?是满腔热诚、宽人严己,还是有意冷落、求全责备?是倍加呵护、如获至宝,还是麻木不仁、百般刁难?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何正确对待、使用海外归来的高学历人才,不仅是各级决策者在新世纪面临的新的考验,本质上更是对决策者品质、人格的考核。在考核面前,不同的选择将产生不同的结果———或是栽梧桐树引凤筑巢,留住人才;或是武大郎开店拒进高人,让人才白白流失;或是打造一艘具有一批跻身国际前沿的科学家和具有研究前沿课题的“旗舰”;或是经营一个人人相安无事,研究水平与国际水准越差越远的“恒温箱”……
只有尊重知识才能尊重人才,只有尊重人才才能珍惜人才;只有心存高远,才能境界高尚,只有超越自我,才能超越庸常。期待各级决策者都能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一己的功利所羁绊,真正胸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超拔之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则一个凝聚人才成长的环境将生机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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